尽管对特战旅寄予厚望，但张珙深知，正面的压力一刻也未减轻。他走到观察口，遥望着雨花台方向。虽然大规模的进攻停止了，但零星的枪声和炮弹划破夜空的尖啸仍不时传来，提醒着所有人，战斗并未结束，这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短暂的宁静。日军发动的无数次“万岁冲锋”，如同撞上礁石的浪涛，在871师二团钢铁般的防线前粉身碎骨，未能夺回寸土。
与此同时，雨花台前沿阵地上。
激战了一整天的二团战士们，终于获得了宝贵的喘息之机。命令层层传达下来，除警戒哨外，其余人员抓紧时间休整、补充体力。士兵们蜷缩在冰冷的战壕里，就着水壶里早已冰凉的水，啃着硬邦邦的压缩饼干和单兵口粮。没有人点火，也没有人大声说话，只有压抑的咀嚼声和偶尔传来的伤兵忍痛的呻吟。
在一段相对完好的交通壕拐角处，几个同班的老兵挤在一起。一个脸上带着稚气却眼神老练的小战士，用胳膊肘碰了碰身边抱着机枪、闭目养神的中年汉子，语气里带着点炫耀：“老李！我今天可看清楚了，起码撂倒了六个鬼子！你那边战果咋样？”
被叫做老李的机枪手缓缓睁开眼，黝黑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他慢条斯理地咽下嘴里的饼干，嘿嘿笑了两声，声音沙哑：“俺？俺那捷克式一梭子扫过去，跟割韭菜似的，突突突一片，谁有工夫去数具体放倒了几个？反正……够本了。”
“靠！老李，你这可就不够意思了，跟我们这儿装深沉呢？”旁边另一个正在检查枪的壮实士兵忍不住笑着打趣道。
“真没有！俺老李是个实在人，不会耍那些花花肠子！”老李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一本正经地辩解，反而引得周围几个疲惫的战友发出了一阵低沉的、压抑的笑声。这笑声在死寂的战场上显得格外珍贵，驱散了些许寒意与恐惧。
“哈哈哈……”
这时，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传来。营长带着两名警卫员，正沿着战壕巡查。他听到了战士们的对话，脸上严峻的线条柔和了些许。他停下脚步，目光扫过这几张或年轻或沧桑，却同样坚毅的脸庞。
“说得都对，”营长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无论是数清楚的六个，还是老李那一梭子扫倒的一片，每一个被打死的鬼子，都是在为我们身后千千万万被鬼子屠杀的南京父老乡亲报仇！所以，别满足，要更加英勇！要把这笔血债，连本带利地向小鬼子讨回来！”
他的话语像一团火，瞬间点燃了战士们眼中疲惫下的火焰。
“是，营长！多杀鬼子，报仇雪恨！”战士们压低声音，却异口同声地回应，誓言在狭窄的战壕里回荡，充满了力量。
营长满意地点点头，没再多说，只是用力捏了捏一个年轻战士的肩膀，随后便带着人，继续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战壕的下一段，身影渐渐融入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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