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弟弟多大?陆沉霆突然问道。
十八岁。顾晚晴回答,今年刚高三,本来应该在准备高考,可是……
她的声音哽咽了,说不下去。
陆沉霆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车厢里又陷入沉默。
半小时后,车停在医院停车场。
陆沉霆下车,走到副驾驶为顾晚晴打开车门。这个绅士的举动让顾晚晴有些不适应,愣了一下才下车。
谢谢。她小声说。
走吧。陆沉霆说,大步向住院部走去。
顾晚晴快步跟上,两人并肩走进电梯。
电梯里,顾晚晴偷偷看了陆沉霆一眼。男人面无表情,下颌线条冷硬,黑色的瞳孔深不见底。他就这样站在她身边,明明近在咫尺,却又仿佛远在天边。
叮——
电梯门打开,顾晚晴收回视线,走出电梯。
血液科病房在十二楼,走廊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墙壁是冷白色的,到处都透着一股压抑的气息。
顾晚晴走到1205病房门口,深吸一口气,推开门。
病床上躺着一个消瘦的少年,脸色苍白得像纸一样,眼眶深陷,嘴唇没有一点血色。他闭着眼睛,输液管连接着他的手臂,心电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滴声。
子墨……顾晚晴走过去,握住弟弟冰凉的手,眼泪瞬间涌出。
这就是她的弟弟,那个曾经阳光开朗的少年,现在却虚弱得仿佛随时会消失。
姐……顾子墨睁开眼睛,看到顾晚晴,嘴角勉强扯出一丝笑容,你来了。
嗯,我来看你。顾晚晴擦掉眼泪,努力让自己笑得自然一些,医生说你的手术很快就能做了,做完手术你就会好起来的。
真的吗?顾子墨的眼里闪过希望的光芒,但很快又黯淡下去,姐,手术费很贵吧?我们……
不贵,我已经准备好了。顾晚晴打断他,你不用担心钱的事,只要好好养病,等做完手术,你就能回学校继续读书了。
可是……
没有可是。顾晚晴握紧他的手,姐姐说能治好你就一定能治好。
顾子墨看着姐姐,眼眶红了。他知道,姐姐一定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就在这时,陆沉霆走进病房。
顾子墨看到陆沉霆,愣住了。这个男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浑身散发着一种矜贵的气质,和这间普通病房格格不入。
这位是……顾子墨疑惑地看向姐姐。
顾晚晴犹豫了一下,说:这是……陆沉霆,我的……丈夫。
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她的脸微微发烫。
顾子墨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姐,你什么时候结婚的?
前段时间。顾晚晴含糊其辞,来不及告诉你。
陆沉霆走到病床旁,看着这个虚弱的少年,眼神柔和了几分:好好养病,手术的事不用担心,我会安排最好的医生。
谢谢……谢谢姐夫。顾子墨感激地说。
姐夫。
这个称呼让陆沉霆心里一紧。
他不习惯这个称呼,不习惯被当成顾晚晴的丈夫。可是,在外人眼里,他确实是她的丈夫。
多么讽刺。
在病房里待了一个多小时,顾晚晴和弟弟说了很多话,鼓励他要坚强,要有信心。
陆沉霆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对姐弟。
顾晚晴脸上的笑容那么温柔,眼里的爱那么真挚。为了这个弟弟,她愿意付出一切。
这份亲情,让陆沉霆想起了很多年前的自己。
那时候他也有一个妹妹……不,他不能想,不能再想起那些往事。
我们走吧。陆沉霆突然说道,声音有些沙哑。
顾晚晴点点头,和弟弟道别后,跟着陆沉霆离开了医院。
回程的路上,两人都很安静。
顾晚晴看着窗外,心里松了口气,但同时也感到一种深深的疲惫。
弟弟的手术很成功——这是医生后来告诉她的。
一周后,顾子墨顺利完成了移植手术,进入了漫长的恢复期。
顾晚晴终于可以放心了。
但她知道,自己的人生,已经被困在了这个牢笼里。
三年,一千零九十五天。
她要在陆家待三年,扮演苏晴三年,活在别人的影子里三年。
而陆沉霆,就是那个掌控她命运的人。
夜深了,顾晚晴躺在主卧的大床上,看着天花板,久久无法入眠。
新的枷锁已经套在她身上,沉重得让她喘不过气。
可是,只要弟弟能活下来,这一切都值得。
她这样告诉自己,一遍又一遍。
窗外的月光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远处传来钟声,低沉而悠长,像是在为她的未来哀鸣。
顾晚晴闭上眼睛,一滴泪从眼角滑落,打湿了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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