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让庞拓夹菜的手顿在半空，转而看向霍念。
孩子的眼睛清澈见底，里面盛满了全然的信任和期盼，亮得灼人。
楚暮也停下了动作，目光下意识地投向霍占极。
霍占极头也没抬，视线凝在手机屏幕上，指尖划过一行行冰冷的数字，男人的声音和屏幕的光一样，没有温度，“我只答应来吃饭，不负责答疑。”
那话里的拒绝，不留一丝余地。
霍念眼中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像是风里摇曳的小火苗，终是熄灭了。
她抿了抿嘴唇，不甘心的沉默片刻，忽然转过小脸儿，拽了拽身边楚暮的袖口，委屈的声线里带着最后一丝希冀，“楚阿姨，你帮我问问大伯，好不好？”
几乎就在同时，霍占极的目光从屏幕上掀了起来，毫无预兆地投向楚暮。
楚暮一直落在霍占极身上的视线来不及撤回，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撞进他深潭般的眼眸，那一瞬的慌乱，无处遁形，被男人尽收眼底。
空气似乎凝滞了，餐桌上微妙的气氛悄然拉紧。
霍占极冷梢的眉眼一挑，他忽然放下手机，身子向后靠进椅背，双臂抱怀，男人好看的薄唇似笑非笑，歪着头好整以暇看她，似乎正等着她来问话。
“……楚阿姨。”见楚暮没反应，霍念再次摇摇她的手。
楚暮垂下眼帘，指尖微微收紧，她知道躲不过了，只得侧过身，轻轻抚了抚霍念的头发，声音压得低柔却清晰，“念念，有些问题……需要对的时机才能问，现在先好好吃饭，好吗？”
霍念小小的肩膀垮下来，流露出一种深重的失落，“哦……”
她低下头，用筷子戳着碗里的米饭，不再问了。
楚暮心里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她抽了张纸巾，轻轻擦掉霍念嘴角的酱汁，动作温柔，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
霍占极仍在看她，男人嘴角勾笑，带出一抹冷意，“怎么，楚小姐现在倒懂得审时度势了？你的热心，原来也是看人下菜，挑着场合发作？”
这话像一根细针，精准地刺破了表面维持的平静。
楚暮只觉得耳廓微微发烫，血液涌上脸颊，但很快又被一种冰凉的清醒压了下去。
缓缓抬起眼，楚暮视线不再闪躲，反而平静地迎上男人带着审视与讥诮的目光。
“霍爷。”声音很轻，却包涵某种韧劲，“您为什么会如此在意我的态度变化？这倒让我有些好奇。”
霍占极唇上的笑容，一点一点敛去。
片刻静默后。
随即，他嘲讽的扯起嘴角，“在意？楚暮，可笑你为何到现在还觉得，自己配得上我额外的情绪？”
那瞬间，一股巨大的荒漠感差点将女人淹没。
那个曾对她温声细语、百般迁就的男人，仿佛从这世上彻底消失了。
而眼前这个冰冷疏离、对万事万物都漠不关心的躯壳，才是他真实的本体。
楚暮失明时与霍占极共度的那段时光，如今想来，就像一场悬浮在黑暗里，由他一手编织的梦。
现在，她看得见了。
梦也就醒了。
“我没有觉得自己配得上。”楚暮听见自己的声音，平静得近乎陌生，“霍爷您，身份尊贵，本就高不可攀……”
话音未落，她的视线无意间落在男人左手背上。
他那里纱布已拆，伤口刚愈，皮肉还泛着生嫩的淡红色，虽缝合很好，却依旧留下了醒目的印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