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架被迅速抬出仓库,送上已经等候在外的救护车。江亦谦跌跌撞撞地跟上去,温景然扶着他,两人一起挤上了救护车。
车门关闭,救护车拉响警笛,在夜色中飞驰。
车厢里,急救人员在给苏知予做紧急处理。血压监测仪发出规律的滴滴声,氧气面罩罩在她的口鼻上,她的胸口微弱地起伏着。
江亦谦握着她的手,那只手冰凉得吓人。他不停地搓揉,想把自己的体温传给她,但她的手还是一点一点冷下去。
“知予,别怕,我在。”他不停地和她说话,尽管她可能听不见,“你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去清溪村,你站在田埂上,阳光照在你身上,像会发光一样。那时候我就想,这辈子就是你了。”
“还有你开花坊那天,我送了你一束香槟玫瑰。你说太贵了,我说不贵,配你刚刚好。”
“我们还要补办婚礼呢。你说想要香槟玫瑰布置现场,我都记着呢。婚纱我也偷偷看好了,是你喜欢的简约款式……”
他的声音哽咽了,说不下去。温景然拍拍他的肩,想安慰他,却发现自己也哽咽得说不出话。
救护车一路闯红灯,警笛声撕破夜空。江亦谦盯着监测仪上跳动的数字,盯着苏知予苍白的脸,盯着她背上那把触目惊心的刀。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长。
苏知予的眼睫忽然颤动了一下。
江亦谦立刻凑近:“知予?”
她的眼睛睁开一条缝,眼神涣散,但似乎在努力寻找他。看到她醒来,江亦谦的心跳都快停了:“我在,我在这里。”
氧气面罩下,她的嘴唇动了动。江亦谦把耳朵贴近,听到她微弱的声音:
“亦谦……别担心……我没事……”
说完这句话,她的眼睛又缓缓闭上。这一次,无论江亦谦怎么呼唤,她都没有再睁开。
监测仪上的心率数字突然开始下降。
“血压在掉!”急救人员的声音紧张起来,“加快输液速度!通知医院准备手术室!”
江亦谦的世界在那瞬间坍塌了。他握着苏知予的手,感觉到那点微弱的脉搏正在一点点变慢,变弱。他想起她挡刀前最后的眼神,想起她扑过来时义无反顾的姿态,想起她倒在他怀里时身体的重量。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他宁愿那一刀刺中的是自己。
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从未认识她,也不要她承受这样的痛苦。
但世界上没有如果。
救护车冲进锦城市人民医院急诊大楼的通道时,手术团队已经等在门口。担架被迅速转移,医护人员推着苏知予冲向手术室,脚步急促而整齐。
江亦谦想跟进去,被护士拦住:“家属请在外面等。”
手术室的门在他面前关上,红灯亮起。
他站在冰冷的走廊上,手上、衣服上都是苏知予的血。那些血已经半干,呈暗红色,粘在他的皮肤上,像永远洗不掉的烙印。
温景然去办理手续了。走廊里只剩下江亦谦一个人,还有那盏刺眼的红灯。
他缓缓滑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冷的墙壁。苏知予最后那句话在他耳边回荡——“亦谦,别担心,我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
那一刀刺得那么深,流了那么多血。她倒在他怀里时,身体轻得像一片羽毛,仿佛随时会消散。
江亦谦把脸埋进手里,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这个在商场上雷厉风行的男人,这个面对歹徒也不曾退缩的男人,此刻哭得像一个失去一切的孩子。
不知过了多久,走廊尽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苏振邦在苏知然的搀扶下赶来,老人的脸色比纸还白,嘴唇哆嗦着,却问不出一个字。
江亦谦抬起头,看着老人,看着苏知然通红的眼睛,想说些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手术室的门依然紧闭。红灯依然亮着。
漫长的等待,才刚刚开始。而手术室里的那个人,正徘徊在生与死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