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老人把信小心地放进内衣口袋,“你爸爸看到你的信,一定会很开心的。”
接下来的半个月,对苏知予来说是一种煎熬。她每天照常经营花坊,应付高利贷的催债,在陈景明面前强装顺从,但心里始终悬着一块石头。
她开始在夜里翻看父亲案件的旧资料,那些泛黄的纸张和模糊的复印字迹,记录着一个家庭的破碎。母亲在父亲入狱后一病不起,很快就撒手人寰。她不得不放弃当园艺老师的计划,靠着母亲留下的一点积蓄和亲戚的接济,独自抚养还在上学的弟弟,转行开起了花坊。
一天下午,苏知予正在花坊里整理账目,宋晓棠拿着一个信封从外面进来。
“姐,刚才有个老爷爷把这个放在柜台上了,说是给你的。”
苏知予一眼就认出了信封上熟悉的字迹——那是父亲的笔迹。她的手微微发抖,接过信封,迫不及待地拆开。
信纸是监狱专用的那种粗糙纸张,上面的字迹却工整有力:
知予,我的好女儿:
收到你的信,爸爸很开心。知道你一切安好,爸爸就放心了。
关于你问的那件事,爸爸想了很久,还是决定告诉你真相。当年确实是陈景明陷害了我。他嫉妒我的职位,伪造了账目,把挪用公款的罪名扣在我头上。那些所谓的证据,都是他精心策划的骗局。
这件事埋在我心里5年了。之所以一直没有告诉你,是怕你冲动之下去找他理论,反而害了你自己。陈景明这个人城府极深,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你一定要小心他,尽量不要和他有任何来往。
爸爸在里面的日子虽然难熬,但只要想到你和知然,就有了坚持下去的勇气。我相信真相总有一天会大白于天下,我们一家人也总有一天会团聚。
勿念,照顾好自己。
父字
信纸从苏知予手中滑落,她踉跄着后退两步,扶住身边的工作台才稳住身形。
果然是他。真的是陈景明。
所有的线索终于串联起来。为什么陈景明会在父亲入狱后突然出现,为什么他一次次用父亲的事情威胁她,为什么他那么害怕她和江亦谦追查真相...
“姐,你怎么了?”宋晓棠担忧地走上前,“你的脸色好苍白。”
苏知予摇摇头,弯腰捡起地上的信纸,小心翼翼地折好放回信封。“我没事。”她说,声音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我只是...终于看清了一些事情。”
傍晚关店后,苏知予一个人留在花坊。她坐在工作台前,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心里五味杂陈。
确认了陈景明就是陷害父亲的元凶,让她感到一丝解脱,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恐惧。如果陈景明能够用如此卑劣的手段把父亲送进监狱,那他对付自己和弟弟岂不是易如反掌?
她想起婚礼那天在仓库里的情景,陈景明那种志在必得的眼神,现在想来令人不寒而栗。他不仅仅是想毁掉她的婚姻,更是想彻底控制她的人生。
可是,她不会再让他得逞了。
苏知予从工作台底下摸出那个旧手机——那是她备用的手机,现在正好派上用场。她插入一张新买的电话卡,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起,听筒里传来江亦谦熟悉的声音:“喂?”
那一刻,苏知予几乎要哭出来。她多想把一切真相都告诉他,多想扑进他怀里寻求安慰和保护。可是她不能。陈景明的警告言犹在耳,她不敢拿弟弟的安全冒险。
“亦谦,”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我知道我错了,我现在真的走投无路了,求你帮帮我。”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然后是他关切的询问:“你在哪里?发生什么事了?”
“我在花坊。”她说,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流下,“赵坤山的人又来逼债了,他们说要拆了花坊...”
“待在店里别动,我马上过来。”
挂断电话,苏知予擦干眼泪,眼神逐渐变得坚定。她不会把全部真相告诉江亦谦,不会把他卷入这个危险的旋涡。但至少,她可以开始反击。
她走到花坊的保险柜前,输入密码,从里面拿出一个普通的笔记本。翻开封面,里面密密麻麻记录着陈景明让她转账的每一笔记录——时间、金额、对方账户,清清楚楚。
这是她的护身符,也是她反击的武器。
窗外传来急促的刹车声,苏知予迅速把笔记本藏回原处。她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服,深吸一口气,向门口走去。
夜幕已经降临,但远处的天边还残留着一丝光亮。就像她的人生,虽然陷入了深深的黑暗,但总还有希望在前方闪烁。
父亲还在坚持,她也不能放弃。无论前路多么艰难,她都要揭开真相,还父亲一个清白。
这也是她唯一可能重新赢得江亦谦理解和原谅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