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城市公安局审讯室的灯光苍白而刺眼。罗虎坐在特制的审讯椅上,双手被铐在身前,脸上还带着仓库搏斗时留下的淤青。他低着头,眼睛盯着自己手腕上的金属手铐,那冰冷的感觉时刻提醒着他现在的处境。
桌子对面坐着两位刑警,旁边还坐着温景然。作为本案的重要关联方律师,他有权在场。
“罗虎,”陈警官翻开笔录本,“仓库挟持人质、故意杀人未遂、组织犯罪团伙……这些罪名加起来,你知道要判多少年吗?”
罗虎抬起头,眼神里已经没有仓库里的嚣张,只剩下困兽般的浑浊:“我要见律师。”
“可以。”陈警官点头,“但你要明白,坦白从宽。如果主动交代,特别是交代主谋,法庭会考虑从轻处理。”
温景然适时开口:“罗虎,你为陈景明卖命,他现在在牢里无期徒刑,什么都给不了你。但你还有机会为自己争取减刑。”
罗虎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他想起陈景明那张永远高高在上的脸,想起自己这些年替他做的那些脏活累活,想起仓库里被抓时陈景明还在牢里安稳度日,而自己却要面临重刑。
这不公平。
“江亦谦那女人……”罗虎突然开口,声音沙哑,“死了没?”
温景然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苏小姐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你那一刀,差点要了她的命。”
罗虎扯了扯嘴角,说不清是笑还是什么表情:“命挺硬。”
“回答我的问题。”陈警官敲了敲桌子,“是谁指使你袭击江亦谦和苏知予的?”
审讯室里安静了几秒。罗虎的目光在陈警官、温景然脸上扫过,最后落在单向玻璃上——他知道玻璃后面可能还有人在看着。
“陈景明。”他终于吐出这个名字,“所有事都是陈景明指使的。刹车油管是我派人剪的,设计事务所是我带人砸的,仓库设伏也是他的主意。”
陈警官快速记录着:“具体说说。”
“陈景明在牢里联系上我,说只要能让江亦谦和苏知予生不如死,他海外账户里的钱分我一半。”罗虎的声音没有什么起伏,像在说别人的事,“他给了我一个电话号码,让我联系林美娟——就是开车撞苏知予的那个女人。林美娟告诉我们江亦谦和苏知予的行踪规律,周三去乡村项目,周五去生殖中心……”
温景然握紧了拳头。这些人像幽灵一样跟踪监视了苏知予那么久,而他们竟然一直没发现。
“继续说。”陈警官的声音很平静。
“陈景明说,要慢慢折磨他们。先制造意外,不行就威胁,再不行就直接动手。”罗虎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他说,要让江亦谦亲眼看着苏知予死,这样比杀了他还难受。”
温景然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才能压下心头的怒火。
“还有呢?”陈警官追问,“陈景明还让你做过什么?”
罗虎沉默了。他的眼神闪烁,显然在权衡什么。陈警官和温景然对视一眼,知道关键信息要来了。
“不说的话,这些罪名就全算在你头上。”陈警官合上笔录本,“组织犯罪、杀人未遂、蓄意伤害……数罪并罚,至少二十年。你今年四十二岁吧?出来就六十多了。”
罗虎的手指开始发抖。二十年,他的大半辈子就要在牢里度过。而陈景明呢?无期徒刑,反正已经出不来了,再多罪名又怎样?
“陈景明……不止陷害苏振邦。”罗虎终于开口,声音压得很低,“他搞非法资金转移,十几年了。我帮他处理过几笔,知道一些内幕。”
温景然立刻坐直了身体。这是他们一直在查但始终没有确凿证据的事。
“说详细点。”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罗虎像倒豆子一样交代了陈景明这些年来的犯罪网络。从最初的建材公司洗钱,到后来成立空壳公司转移资产,再到利用高利贷暴力催收、非法集资……一桩桩,一件件,时间、地点、金额、经手人,罗虎记得清清楚楚。
“他有个账本,”罗虎最后说,“藏在他情人家里的保险柜里。林美娟应该知道密码。所有往来的记录都在里面。”
陈警官立刻拿起对讲机:“二组,立即申请搜查令,搜查林美娟住所。”
审讯结束时,已经是深夜。温景然走出公安局大楼,秋夜的凉风吹在脸上,他才发现自己背后已经被冷汗浸湿。罗虎的供词整整记录了十七页,这是能将陈景明彻底钉死的铁证。
他立刻给江亦谦打了电话。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江亦谦的声音疲惫不堪:“景然?”
“罗虎全交代了。”温景然的声音里有压抑不住的激动,“陈景明所有罪行,包括非法资金转移、洗钱、组织犯罪……还有当年陷害苏叔叔的完整证据链。亦谦,这次陈景明再也翻不了身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长时间。久到温景然以为信号断了,才听见江亦谦低低的声音:“知予刚睡着。她疼得一夜没睡好。”
温景然的心沉了一下:“她情况怎么样?”
“伤口感染了,在发烧。”江亦谦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医生说还要观察。景然,这些事你处理吧,我现在只想陪着知予。”
“我明白。”温景然轻声说,“你好好照顾她,其他的交给我。”
第二天一早,温景然带着整理好的所有证据来到检察机关。厚厚一叠材料放在检察官桌上时,连经验丰富的老检察官都皱起了眉头。
“这些证据如果属实,陈景明可能要改判死刑。”检察官翻阅着材料,神色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