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幽深，沉静，像两口千年不波的古井，里面没有任何情绪，没有愤怒，也没有杀意，只有一片纯粹的、漠然的空。
叶烬不知何时已经醒了，并无声无息地站到了凤清瑶的身后。
他身上还穿着那件简单的寝衣，长发未束，随意地披散在肩头。许是久不见光，他的脸色有些过分的苍白，但那挺拔的身形和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却让他在一群锦衣华服的人中，显得卓尔不群。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平静地落在叶虎的脸上。
“你……你不是经脉尽断了吗？怎么还能站起来？”叶虎的声音里充满了震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传闻中那个被抬回来时只剩一口气、形同烂泥的叶家天骄，竟然自己站起来了？
叶烬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他甚至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他的记忆一片空白，眼前这群人的聒噪让他感到厌烦。但他记得一件事——身前这个女人，是他的妻子，是唯一可以信任的人。
而刚才，这个叫叶虎的人，要对她动手。
这就够了。
“聒噪。”
叶烬的薄唇轻轻开合，吐出两个字。
声音不大，甚至还带着一丝久未开口的沙哑，却像一道无形的惊雷，在叶虎耳边炸响。
下一刻，一股难以言喻的威压，以叶烬为中心，轰然席卷开来！
这股威压并非灵力外放，而是一种源自生命层次的绝对碾压。
院子里的空气仿佛在瞬间凝固了，变得粘稠而沉重。原本在枝头鸣叫的夏蝉，刹那间噤声。空气中浮动的尘埃，都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按住，停止了跃动。
叶虎和他身后的几个跟班，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他们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座无形的大山当头压下，胸口发闷，呼吸困难，连血液的流速都变得迟缓起来。双腿不受控制地开始打颤，膝盖发软，几乎要当场跪下去。
那不是筑基境能拥有的气息，甚至超越了他们认知中金丹初期的长老！那是一种更为古老、更为纯粹、更为霸道的威压，仿佛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从远古洪荒中苏醒的凶兽！
叶虎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尽，变得一片惨白。他的嘴唇哆嗦着，牙齿上下打颤，发出“咯咯”的声响。
他看着叶烬那张毫无表情的脸，那双空洞漠然的眼睛，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将他彻底淹没。
残废？
活死人？
这他妈是残废？这分明是一个他们连仰望资格都没有的恐怖存在！
叶烬扣着他手腕的手指，微微用了一分力。
“咔嚓！”
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响起。
“啊——！”
叶虎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整个人像被抽了骨头一样瘫软下去，若不是叶烬还抓着他，他已经跪倒在地。
叶烬松开手，仿佛丢开一件垃圾。
他看都懒得再看叶虎一眼，只是侧过头，目光落在凤清瑶的脸上，那双空洞的眼眸里，终于有了一丝波动，那是一丝询问，仿佛在问：这样可以了吗？
凤清瑶也有些惊讶。
她知道叶烬的潜力是sss+，知道他迟早会重返巅峰。但她没想到，在失忆和重伤初愈的情况下，他仅凭本能，就能释放出如此恐怖的气息。
这就是未来神尊的底子吗？
她心中震撼，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对着叶烬，极轻微地点了点头。
得到了她的肯定，叶烬便收回了目光，仿佛眼前这群人已经不存在了。
那股山岳般的威压，来得快，去得也快。
压力一消失，叶虎身后的几个跟班腿一软，齐刷刷地瘫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看向叶烬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个魔神。
叶虎抱着自己断掉的手腕，痛得满头大汗，却连哼都不敢再哼一声。他手脚并用地向后爬，想要逃离这个让他恐惧的地方。
“滚。”
凤清瑶冷冷地吐出一个字。
叶虎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站起来，带着他那群同样吓破了胆的跟班，头也不回地逃走了，连掉在地上的少主令牌都忘了捡。
院门口，瞬间恢复了安静。
凤清瑶弯腰，捡起那块刻着繁复云纹的玄铁令牌，令牌触手冰凉，上面还残留着叶虎手心的汗渍。
她用指尖擦了擦，然后转身，看向身后的叶烬。
那股毁天灭地的气息已经完全消失，他又变回了那个眼神干净、气息平稳的青年。他正低着头，有些困惑地看着自己的手，仿佛不明白，刚才那股可怕的力量，为何会从这双手里发出。
察觉到凤清瑶的目光，他抬起头，那双清澈的眼眸里，写满了迷惘。
“我……”他看着她，迟疑地开口，问出了一个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问题，“刚才……那是怎么回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