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里，他们自己的倒影，依旧模糊。但仔细看去，会发现那些倒影的嘴角，似乎都微微向上翘起，勾勒出一个僵硬而诡异的弧度。在昏暗的光线下，那笑容显得格外瘆人。
“别看！”冰凝厉声喝道，“这是幻象开始的征兆！守住心神！”
众人心中一惊，连忙收回目光，死死盯着前面人的后背。
可越是压抑，越是克制，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就越是强烈。仿佛镜子里的另一个自己，正隔着一层冰冷的屏障，用一种不怀好意的目光，打量着现实中的“本体”。
又走过一个转角，前方的通道豁然开朗，形成一个数十丈方圆的圆形冰窟。冰窟的四壁，镶嵌着更大、更完整的玄冰镜，将众人的身影从四面八方映照出来，成百上千，层层叠叠，让人一眼望去，头晕目眩。
“大家小心，这里是第一重幻象的触发点。”冰凝的声音都有些发紧。
她的话音刚落。
“啊！”队伍后方，一名负责拖拽冰魄王鳞甲的商队伙计，突然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
众人猛然回头，只见那伙计正一脸骇然地指着身旁的冰壁，身体抖得如同筛糠。
“鬼……鬼！大哥！是大哥！”他语无伦次地叫着。
赵磊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瞳孔骤然一缩。只见那面冰壁里，清晰地映照出一个男人的身影。那男人穿着和他们一样的皮甲，脸上带着一道狰狞的刀疤，正是刚才死在冰魄王攻击下的商队副手。
镜子里的“副手”，脸上没有丝毫死前的痛苦，反而带着一种诡异的、招揽般的微笑，正缓缓地向着那名伙计伸出手。
“阿牛……过来……这边不冷……”镜子里，竟然传出了那副手的声音，空洞而充满诱惑。
“大哥！”名叫阿牛的伙计像是被勾了魂，双眼瞬间变得赤红，竟真的松开了手中的绳索，痴痴地朝着那面冰壁走了过去。
“阿牛！你他娘的疯了！”赵磊怒吼一声，一个箭步冲上去，想要将他拉回来。
可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阿牛肩膀的瞬间，他自己也浑身一震，动作僵在了原地。
因为在他面前的另一面冰壁上，也浮现出了一幅画面。那不是他死去的兄弟，而是一座堆积如山的、金灿灿的灵石矿。那是他做梦都想找到的宝藏，是他这辈子最大的执念。
“发财了……发财了……”赵磊的眼神，也开始变得迷离。
不只是他们。
林婉儿面前的冰镜里，青云宗的山门巍峨耸立，祥云缭绕，一派和平景象，仿佛之前被妖兽宗围攻的惨状从未发生。
叶家的弟子们，则看到了自家被焚毁的府邸恢复了原样，族人们正欢声笑语。
每个人，都被拉入了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渴望或是恐惧之中。
就连一直闭目调息的叶烬，也猛地睁开了眼。他面前的冰壁上，空无一物，却有一道阴冷而熟悉的声音，在他脑海中直接响起。
“叶烬，我的好侄儿，找到你了……”
是墨长老！
一瞬间，滔天的恨意与杀气，几乎要冲垮他的理智。
整个队伍，在踏入这个圆形冰窟的瞬间，便陷入了集体失控的边缘。
唯有凤清瑶。
她站在队伍的中央，神情依旧清冷。在系统“保持本心”的持续警告下，这些幻象对她的影响被降到了最低。她面前的冰镜里，没有出现金山银山，也没有出现前世的亲人。
镜子里，只映照着她自己。
但那倒影，却有些不同。
镜中的凤清瑶，穿着一身她从未见过的、华贵繁复的黑色长裙，裙摆上用金线绣着古老的图腾。她的眉眼依旧是那副清冷的模样，但眼神深处，却多了一种睥睨天下、视众生为蝼蚁的漠然与孤高。
最让凤清-瑶心头一跳的是，镜中那个“自己”的身边，还站着一个人。
那人同样身着黑衣，身形挺拔，面容俊美无俦，只是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他微微垂着头，神情恭顺，仿佛是镜中那个“凤清瑶”最忠诚的侍从。
那张脸，赫然是叶烬。
就在凤清瑶怔住的瞬间，镜中那个身着黑裙的“她”，缓缓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冰壁，与现实中的凤清瑶对上了。
而后，她勾起嘴角，露出一个与凤清瑶一模一样，却充满了无尽嘲讽与怜悯的笑容。
她无声地开口，凤清瑶却清晰地“听”到了那句话。
“真可怜，你还在为了‘投资’他而沾沾自喜吗？”
“你根本不知道，你养大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