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万里狼烟

第425章 断腕立后威(5)

祭场上,只留下那只盛放着血淋淋断腕的托盘,以及地上大片刺目的、尚未凝固的鲜血,在初秋的阳光下散发着诡异而恐怖的光泽。群臣依旧僵立原地,如同被冻僵的雕像,巨大的恐惧和震撼牢牢攫住了他们的心脏。月理朵用一只手的代价,不仅堵住了悠悠众口,更用最血腥、最震撼的方式,向所有人宣告了她不容挑战的绝对权威和对权力的铁腕掌控。从此,“断腕太后”之名,将伴随着这场惊世骇俗的自残仪式,永远烙印在契丹的历史记忆之中。

随着殉葬的众人被皮室军军士砍翻在地,又被填入陵寝之后,沉重的石板终于覆盖了墓穴的入口。泥土被一锹锹回填,渐渐掩埋了这位契丹雄主在人间的最后痕迹。封土堆渐渐隆起,形成一座新的巨大坟茔,与周围的祖陵山岗融为一体。

最后,剩余参与葬礼的皇族、贵族和武士们,在萨满的带领下,环绕着新坟茔疾驰三圈,马蹄踏起滚滚烟尘。骑手们一边驰骋,一边用契丹语发出雄浑的呼喝,既是向逝去的皇帝致以最后的敬意与告别,也是用铁蹄之声震慑一切可能觊觎陵墓的魑魅魍魉。驰骋结束,众人下马,将手中盛满酒的木碗高举过顶,然后狠狠摔碎在陵前。碎裂之声噼啪作响,象征着与尘世的彻底割裂,也宣告着葬礼的终结。

青烟散尽,唯余初秋的寒风呜咽着掠过祖州郊外新起的坟冢。契丹的开国皇帝耶律阿保,终于魂归祖山,长眠于这片孕育了契丹崛起的苍茫大地之下。而临潢府上空那压抑的气氛,并未随着棺椁的入土而消散,反而如同这初秋的寒意,更加深沉地渗入了每一个人的骨髓。巨大的权力真空已然形成,新的时代,正伴随着祖陵的落成,在死亡与萧瑟中悄然孕育。

此时月理朵已经稍微缓过神来,苍白的俏脸上挂着难掩的疲倦,她抬起右臂,想要轻抚身边已经哭成泪人的耶律托云和耶律尧骨,但入眼的却是沾满鲜血的布条。她无奈地笑了笑,换上左手轻抚两个孩子头顶。待抽泣声渐止,她环视四周,突然蹙眉看向身侧的耶律曷鲁:

“如何不见剌葛等几个兄弟?”

耶律曷鲁闻言一惊,急忙唤来亲卫询问。原来在队伍行至祖陵途中,剌葛四兄弟借口方便,带着几名亲卫钻入路旁灌木丛后便再未归队。

“什么?”听到这个消息,月理朵猛地从肩舆上站起,失血带来的眩晕令她纤细的身形不自觉地晃了一晃,一旁的托云连忙起身将母亲扶住。

月理朵顾不上解释,立即下令:“皮室军和属珊军全军上马,所有车驾围成一圈,将众贵族大臣聚于其中!”

耶律曷鲁此时也意识到即将到来的危机,不敢怠慢,在他的喝令之下,很快一个简易的圆阵便在祖陵前方摆了下来。外围是严阵以待的契丹勇士,刀枪在阳光下闪着寒光,此刻正神情凝重地扫视四方。他们身后则是一辆辆车驾堆叠而成的屏障,掩护着聚在中央正瑟瑟发抖的一众贵族和群臣,月理朵则站在篝火前方,一脸凝重之色。

就在圆阵布下不久,南方突然传来沉重的马蹄声,这如闷雷般的声响转眼便传到阵中,火光映照之下,更显众人仓惶无助的神情。

月理朵踏上车驾高处远眺,只见大批精骑如黑云压境般奔袭而来,当先几骑正是剌葛兄弟。飘扬的旗帜上,狰狞的狼头图案在风中猎猎作响,预示着这场权力之争的血雨腥风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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