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水，静静洒在凌府简陋的卧房里头。
凌、谢二人初步理清了兵部库存的疑点，决定次日一早就去兵部库房实地核查。
眼看时辰已晚，谢知遥便起身告辞。
可当他推开房门，一个现实而严峻的问题摆在面前——夜已深，夜市早已收摊，他来时乘坐的马车也早已遣回府了。
这深更半夜，让他一个文弱书生如何回府？
凌云看着门外漆黑的夜色，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提议：
“那个……谢大人，天色这么晚了，要不……你就在我这儿将就一晚？”
说完他自己先紧张起来，生怕被拒绝。
谢知遥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眼前这个手足无措的大个子，心里快速盘算了一下：
【回府确实不便，明日又要一同去兵部，省得他再找借口溜号。】
于是他淡定地点点头：“也好，那便叨扰了。”
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
【正好，明天直接拎着他一起去，看他还往哪儿跑！】
然而，一个更严峻的问题接踵而至——凌府的客房？那是什么？不存在的！
常年只有凌云一个主子，加上几个伤残老兵充当仆役，所谓的客房堆满了杂物，积灰三尺，根本没法住人。
那么问题来了，谢知遥睡哪儿？
凌云几乎是不假思索，指着自己那张硬板床：“你睡床！”
然后自己很自觉地搬了个凳子坐到桌边，准备像之前在谢府书房那样，趴在桌上凑合一夜。
他还特意用力拍了拍床铺和被褥，虽然简陋，但力求干净，生怕有一丝灰尘让这位讲究的尚书大人不适。
谢知遥躺在那张对于凌云来说刚合适，对他却略显宽大的硬板床上，看着凌云高大的身躯委委屈屈地缩在桌边，用手撑着脑袋，那背影在烛光下竟显得有些……可怜？
他沉默了片刻，终究还是于心不忍（也可能是觉得让主要劳动力休息不好影响明天查案效率），往里挪了挪，伸手拍了拍空出来的位置，语气尽量平淡：
“一起睡吧，省得明天精神不济，耽误正事。”
凌云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猛地转过头，连连摆手，脸又不受控制地开始升温：
“不了不了！你睡床！我、我这样就行！真的！”
谢知遥眉头微蹙，带着点不容置疑的语气：
“让你上来就上来，明日去兵部库房还需你指引，若精神不济，出了岔子谁负责？快点！”
被这么一“训”，凌云才像只被召唤的大型犬，磨磨蹭蹭、蹑手蹑脚地挪到床边，小心翼翼地躺了上去。
他努力缩在床边，恨不得把自己嵌进墙里，奈何体型实在过于庞大，床也就那么宽，两人之间虽然还隔着一点距离，但彼此身上传来的体温，在寂静的夜里变得异常清晰。
凌云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血液奔流的声音在耳边轰鸣，鼻尖萦绕着谢知遥身上淡淡的、与他这武夫府邸格格不入的清冷墨香。
他僵直着身体，一动不敢动。
谢知遥同样能感受到身边传来的、属于凌云的热度，像个小火炉似的，在这微凉的秋夜里，竟……并不让人讨厌。
他甚至觉得自己的脸颊也有些微微发烫。
他强迫自己闭上眼，默念账目数字，试图忽略身边的存在。
过了许久，夜更深了，房间里的那种无形的燥热才随着疲惫渐渐平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