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遥简直要被他气笑了，他转过身，手指几乎要戳到凌云的鼻子上，声音因为极力克制而微微发颤：
“是笔迹！笔迹啊！我的凌大将军！这几份东西，内容不同，格式不同，但书写这些字的笔迹，其核心的运笔习惯、转折角度、顿笔力度，都极有可能出自同一个人之手！”
“这才是关键！这说明‘金满楼’、篡改账本的人、以及我们怀疑的某个对象，在书写上有着无法割裂的联系！这很可能是同一个人，或者来自同一个源头！”
他一口气说完，感觉比批十斤账册还累。
凌云听着这一长串夹杂着专业术语和愤怒情绪的解释，眨了眨他那双带着点野性和更多茫然的眼睛，又低头看了看那几份在他眼里依旧是“字不同、不相为谋”的纸，努力消化着这些对他而言过于复杂的信息。
他那大脑cpu似乎因为超负荷运转，隐隐发出了过热的焦糊味。
最后，他瓮声瓮气地、带着点豁然开朗又似乎完全没开的语气“哦……”了一声，然后非常耿直地、带着点学术探讨精神地补充了一句：
“听您这么一说……好像有点明白了。但是……光用眼睛看，还是……看不出来。”
谢知遥彻底放弃了。
他无力地扶住额头，感觉那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已经蔓延到了整个脑仁。
他摆了摆手，动作透着一股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的虚脱感，连声音都透着一股看破红尘的淡然。
【对牛弹琴！纯属对牛弹琴！】
他内心充满了无力的呐喊，【我跟他讨论笔迹鉴定，就像他跟我讨论如何用板斧绣花一样，根本是两个世界的话题！】
【跟这个连“字迹鉴定”为何物都理解不了的武将讨论这个，简直是在挑战我耐心的极限，以及我脑血管的坚韧程度！】
他决定不再浪费自己宝贵的脑细胞和所剩无几的耐心。
跟凌云探讨笔迹，无异于缘木求鱼。
他直起身，勉强恢复了平日那清冷自持的神色，只是眉宇间还残留着一丝劫后余生的疲惫。
“罢了。”
这两个字说得轻飘飘，却承载了千言万语的无奈，“此事我亲自去办。需要去找精通此道的能人协助鉴定。”
他看向凌云，决定还是问点他可能擅长领域的事情，比如保管东西，“那份有关‘金满楼’签字的原始过关文碟，你带回来了吗？保存是否完好？”
一听这个，涉及到“保管”、“任务完成度”这类具体事务，凌云立刻来了精神，把刚才的“学术挫折”瞬间抛到九霄云外。
他用力拍了拍自己结实的、能跑马的胸膛，发出“砰砰”的闷响，信心满满地保证，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洪亮：
“放心！大人！原件安全着呢！我用油纸包了好几层，防潮防火！就藏在……呃，反正是最稳妥的地方！”
他下意识地捂了捂胸口内侧，“一路贴身带着，睡觉都没离身！绝对万无一失！连只苍蝇都别想碰着！”
看着凌云那副“任务完成求表扬”、眼神亮晶晶、带着点憨直骄傲的样子，谢知遥心中的火气莫名消散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哭笑不得的莞尔。
这家伙，有时候蠢得让人想撞墙，有时候又可靠得让人挑不出毛病。
【罢了罢了，】他心中暗道，带着点自嘲。
【虽然脑子不太灵光，时常气得人肝疼，但办事还算可靠，至少不会把关键证据弄丢。至少……比某些只会耍嘴皮子的强点？】
这么一想，心里居然平衡了不少。
他轻轻吐出一口浊气，目光重新落回书案上的证据。
【破案之路，道阻且长啊……】他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内心感叹，【而且，路上还可能有个随时能把人气晕的队友。这案子，真是考验人的综合能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