珩玉衔珠

第43章 旧伤已愈,山下同宿

南国,云灵山药庐。七日光阴,如同山涧清泉,潺潺流过,无声无息,带走了伤痛,也滋养了某些悄然滋生的情愫。

这日清晨,熹微的晨光穿透竹叶的缝隙,在屋内投下斑驳摇曳的光影。蓝鸢如常为慕珩换药,动作轻柔而专注。当她解开最后一层绷带,仔细检视那处曾被捕兽夹撕裂的伤口时,眼中不禁流露出一丝欣慰。伤口愈合得很好,深可见骨的创伤已被粉嫩的新肉覆盖,只留下一道浅淡的疤痕,证明着曾经的惊险。

“穆公子,您的腿恢复得差不多了,”她抬起清澈的眼眸,语气平和,带着医者特有的冷静与客观,“伤口已然愈合,筋骨无碍,近几日您便可以下山,慢慢恢复行走即可。”

其实,说出这句话时,蓝鸢心中也萦绕着一丝自己也未能完全理解的怅惘。按她过往的轨迹,此刻她也该启程返回圣池,进行每月一次必不可少的调养,以压制因水灵珠离体而带来的灵基反噬。可奇怪的是,自那个暴雨之夜,慕珩在她房中守了一整夜后,那每月望日准时来袭、痛彻心扉、仿佛要将她灵魂撕裂的反噬之痛,竟再未出现。接连几日,她都安然无恙,体内那股时常躁动的空虚与寒意,似乎也被一种莫名的暖意与充盈所取代。

加之最近山下前来求诊的百姓络绎不绝,许多都是听闻“云灵医仙”之名远道而来,她实在不忍心让他们失望而归。于是,她暗自思忖,或许是自己身体真的出现了转机,不再需要完全依赖圣池之力了。这个念头让她既感庆幸,又有些不安。

她垂下眼睑,整理着手中的药瓶,仿佛不经意地继续说道,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与自我说服:“我本来……也确实该回家一趟的。但近期山下求诊的百姓太多,病症各异,耽搁不得。”她顿了顿,抬眼看向慕珩,目光恢复了平时的温静,“正好,我便与您一同下山,在城中义诊几日,也顺便去看看您之前提到的,那些……珍稀的药材……”

慕珩静静地听着她的话语,目光始终未曾从她脸上移开。这七日的药庐生活,简单、宁静,仿佛与世隔绝的桃源,让他几乎忘却了京城的权谋纷争、边境的战火硝烟,眼中、心中,都只装得下她采药的身影、捣药的专注、以及偶尔流露出的、带着迷茫的温柔。他一点也不想离开这里,贪婪地想要延续这偷来的时光。

然而,正是这份日渐增长的贪恋与心底翻涌的、不再满足于仅仅“看着”的渴望,让他骤然清醒。他对她,早已不只是寻找与守护那么简单。那些压抑的情感,那些想要靠近、想要拥抱、想要宣告主权的念头,如同雨后藤蔓,不受控制地疯狂滋长。他必须离开这个容易让人沉溺的温柔乡,换个环境,以更快地打破她心防,推进他们之间的关系。

他压下胸腔里翻涌的不舍与躁动,面上依旧维持着“穆青”的温和与克制,顺着她的话回道:“嗯,如此甚好。多谢潇淇姑娘这七日的救命与照拂之恩,穆某没齿难忘。”他微微颔首,目光诚恳,“那我便再叨扰两日,与姑娘一同下山。”

两日后,晨曦微露,山间雾气尚未完全散去,如同轻纱般缭绕在青翠的林间。两人简单收拾了行装,一同离开了这间承载了七日静谧时光的药庐。

慕珩腿伤初愈,行走间仍有些许不便,速度不免慢了些。蓝鸢下意识地放慢脚步,走在他身侧稍前的位置,偶尔在遇到陡峭或湿滑处,会自然地伸出手臂让他借力,或是轻声提醒一句“小心脚下”。慕珩则从善如流地握住她递来的手腕,或扶住她的手肘,那纤细而微凉的触感,总能在他心头激起一圈涟漪。

入了灵枢城,喧嚣的市井气息扑面而来。慕珩很快凭借暗记找到了时帆落脚的“悦来”客栈。他转身,看向身旁因步行而脸颊微红的蓝鸢,温声道:“潇淇,山中夜露深重,寒气易侵体。你既要接连在城中义诊,耗费心神体力,若再每日往返山中,实在太过辛劳,于身体无益。”

他顿了顿,不给蓝鸢拒绝的间隙,继续道,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与看似充分的理由:“不如就在这城中客栈住下,也方便些。我已让时帆去准备一间上房。”说着,他对候在一旁的时帆微微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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