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终端入手,质感冰冷沉重,外壳是某种不知名的黑色合金,上面没有任何多余的标识,只在角落里蚀刻着昆仑山的图腾。
这是天枢局最高级别的单兵通讯设备,理论上能抵御核爆中心的电磁脉冲,并且拥有直接连通最高指挥序列的权限。
整个华夏,拥有这种终端的人,不超过十个。
将官亲自将终端交到陈莽手上,双手微微颤抖,姿态放得很低,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陈莽接过来,手指随意拨弄了两下,开机画面一闪而过,直接进入了主界面。
他找到了林书瑶的头像——那是一张笑得很灿烂的照片,女孩比着剪刀手,眼睛弯成月牙。
他盯着那张照片看了一秒,然后点亮,将终端揣进了口袋,整个过程不超过三秒。
他做完这一切,便再没有看周围任何人一眼。
西川战区的将官和士兵们就这么看着他。
看着这个刚刚吞掉了足够支撑一支a级小队半个月作战的s级战略储备、消化了一场被定性为“神话级”灾难的男人,像个没事人一样,在一片狼藉的盆地中央,再次抬起了脚。
他向前迈了一步。
但就是这一步,让所有目睹者的瞳孔瞬间收缩。
一步踏出,人已在百米之外。
所有人都清楚地看到他迈步的过程,但大脑就是无法理解——为什么一个正常的迈步动作,能跨越百米距离?
再一步,身形模糊成一个黑点。
第三步,彻底消失在天际线上。
原地只留下一群目瞪口呆的士兵,和那位嘴巴半张、忘了自己下一句该说什么的将官。
他保持着这个姿势足足五秒,然后才像突然缓过神来一样,浑身一个激灵。
良久,他才对着通讯器,用一种混合着敬畏与荒诞的语气,干巴巴地挤出一句话:
“目标……目标已离开。重复,目标已自行离开。现场……解除一级戒备。”
通讯器那头沉默了好几秒,才传来总部的回复:“收到。西川战区全体将士辛苦了。”
……
龙门会所在的隐秘山谷,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
自陈莽孤身离开,已经过去了大半天。
从最初的震惊、争论,到现在的众人的沉默,所有古武世家的家主都坐在原地,谁也没有离开。
杨破军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时不时望向陈莽消失的悬崖方向,眼神里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有不屑,有嫉妒,更多的,是一种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期待。
他的手指在扶手上无意识地敲击着,指节已经泛白。
他既希望陈莽失败,最好死在外面,以证明他杨家的判断才是对的,这个来路不明的小子不过是个有勇无谋的莽夫。
那样的话,他刚才那些冷嘲热讽,就不算什么大错。
但心底深处,见识过陈莽的能力之后,他又隐隐害怕陈莽真的失败了。
“归墟”的恐怖,从家族最古老的典籍中透出的只言片语,足以让任何一个了解真相的人不寒而栗。
那是连他们的先祖——那辈武圣都只敢提一嘴的禁忌,一个世界死亡后残留下来的噩梦。
如果连陈莽都失败了,他们这些所谓的古武世家,又能拿什么去抵挡?又能躲到哪里去?
韩苍闭目端坐,手指无意识地在扶手上轻轻敲击着,那节奏从缓慢到急促,再从急促到缓慢,循环往复。
他是全场唯一一个还算镇定的人,但那越来越快的敲击频率,还是暴露了他内心深处的焦躁与不安。
韩朴则站在悬崖边,像一尊望夫石,一动不动地盯着远方的天空。
他的眼睛一眨不眨,仿佛要将天际线望穿。
他没有杨破军的城府,也没有韩苍的沉稳,他只是单纯地信任着陈莽。
“你说他能回来吗?”一个年轻的家主终于忍不住,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没人回答。
“哼,我看是凶多吉少。”
杨破军冷笑一声,他的声音颤抖着,那是紧张,也是试图自我安慰,“‘归墟’是什么地方?那是连我等先祖都讳莫如深的禁忌!他一个毛头小子,就算肉身强横,难道还能强过天地法则不成?不知天高地厚,独自送死罢了!就凭他那点蛮力,去了也只是——”
“杨破军!”
韩苍猛地睁开眼睛,目光如电,他猛地一拍扶手,发出“砰”的一声闷响,震得整个山谷都为之一颤。
“陈莽前辈是为我等古武一脉的存续而去,无论成败,都值得敬重!你若再敢出言不逊,休怪老夫不讲情面!”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韩朴忽然动了。
他猛地抬起头,眼睛死死地盯着天空中的一个点,呼吸陡然急促起来。
“来了!”
众人心中一惊,齐刷刷地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空旷的天际线上,什么都没有。
除了几缕被风吹散的浮云,只有一片无尽的湛蓝。
“韩朴,你是不是太紧张,眼花了?”
有人小声嘀咕,语气中带着一丝失望。
突然,一道黑线,在天边浮现。
那黑线起初细如发丝,但却以一种违背视觉常理的速度急速拉近、放大。
前一秒还在天边,下一秒,已经悬停在了龙门台的上空。
正是陈莽。
他穿着那身破破烂烂的作训服,但身上的破烂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抚平,纤尘不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