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无论如何,张亮确系死于我二人之手。此乃事实,弟子不敢欺瞒。”
说罢,
宋宁拱手请罪,
“如今,真相已明。要杀要剐,是废是囚,全凭师祖发落。弟子与杰瑞师弟,绝无半句怨言。”
话音落定,
庭院内落针可闻。
仅有夜风穿过石隙,发出呜咽般的低吟。
智通和尚静静听着,
面上无喜无怒。
待宋宁说罢,
庭中静了半晌。
他枯瘦的手指缓缓拨过一颗念珠,
方才开口。
声音里听不出丝毫怪罪,
反而流淌着一种深沉的、近乎激赏的平静:
“为师在这成都府地界,苦心经营近三十载,方将慈云寺立为一方‘佛门净土’,香火鼎盛,根基渐稳。”
他语调平缓,却字字千钧,
“连我,都需谨言慎行,不敢在卧榻之侧行差踏错半分……那张亮,竟敢如此肆意妄为!”
他目光微抬,
望向虚空,
仿佛穿透石壁,看到了慈云寺外那看似稳固实则如履薄冰的局势:
“他该死!此番若非你当机立断,抢先下手斩断痕迹,一旦事情败露,引动黄山与五台派两方追查……我慈云寺这‘佛门圣地’的幌子,顷刻间便会化为齑粉。他,差点毁了我数十年的心血基业。”
言及此处,
智通重新看向宋宁,
嘴角竟浮起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
那笑意里混杂着赞许、算计与一丝冰冷的认同:
“你出手果决,根除后患,此事……做得很好。”
他话锋随即一转,语调变得更为微妙:
“不过,张亮终究算是我五台一脉门人,即便其行该死,同门相戕,亦是门规大忌。此番……便算你功过相抵吧。不赏,亦不罚。”
说罢,
智通像是想到了什么,
开口补充道,
“还有,你们等下就再次回到那个山坡看看,张亮的尸体如果还在那里,就直接原地烧了!”
智通的意思很明确,
就是把张亮“毁尸灭迹”。
张亮毕竟是毛太的徒儿,
也是宋宁和杰瑞亲手杀的,
如果真被他找到证据或者知晓了,
那么宋宁和杰瑞……
“张亮的事就到此为止,之后谁也无须再提。”
智通神色一正,
语气转为严肃,对着宋宁和杰瑞说道,
“自今日起,你二人既已踏入这秘境,便算是我慈云寺内门弟子了。”
“出入此地,须先知会了一,循密道而行,不可擅闯。”
他目光扫过二人,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此间一切,乃本寺最核心之秘。无论是寺中其他师兄弟,还是你们在外有何亲近之人,皆不可透露半分口风。”
他顿了顿,
声音陡然转冷,寒意森然:
“若违此令……届时,便休怪师祖不顾念师徒之情分。”
警告既毕,
智通似乎有些倦怠,对着二人随意挥了挥手:
“去吧。此事已了,回去好生歇息。”
宋宁与杰瑞依言躬身,
正待转身退出这压抑的假山庭院。
“且慢。”
智通忽又出声叫住二人,
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无关紧要,
却又不得不交代的琐事。
他抬起眼帘,
目光在宋宁脸上停留了一瞬,语气恢复了那种平淡:
“杨花此番……也算是为你们的事,受了些委屈。”
他顿了顿,补充道,
“往后她若寻你们,莫要推拒。”
见二人神色微凝,
智通难得地又解释了一句,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日天气:
“放心,她自有分寸,不过采补些许元阳精气,于根基无损,调养几日便无大碍。”
此言一出,
宋宁与杰瑞心中同时了然——
那条关于“杨花”的、暧昧而略带危险的规则,
此刻,
已在他们面前,无声无息地正式开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