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个烧着滚滚的热水,白汽袅袅;
中间那个架着口黑铁锅,锅里正“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浓郁鲜香的鸡汤味儿便是从那里弥漫开来,勾人馋虫;
最边上那个则只燃着一点温吞的炭火,上空荡荡的,不知要派什么用场。
“两位大师父快请坐,歇歇脚,我这就给你们沏茶。”
张玉珍一进院子便忙活开了,
她手脚利落地用抹布擦了擦那张老旧却干净的小木桌和几个矮凳,
招呼着风尘仆仆的三人。
先给宋宁和杰瑞面前摆上粗瓷茶碗,
注入澄黄透亮的茶水,
又端出一碟子码得整齐的绿豆糕。
“等急了吧,德橙。”
然后才从怀里掏出两个油纸包着的糖块,
递给早就眼巴巴望着的德橙。
“谢谢玉珍姐姐。”
小家伙欢呼一声,
接过糖,
转眼就又撒欢似的跑出院门,追那永远追不着的蝴蝶去了。
“呼~”
宋宁安然落座,
端起茶碗,
吹了吹浮叶,
慢条斯理地品着这乡野粗茶,目光闲适地掠过小院。
“咔哧咔哧……”
杰瑞却是另一番光景。
忙活一上午,
慈云寺那清汤寡水的早斋馒头咸菜稀粥早就消化得无影无踪,
此刻闻到饭香,腹中更是擂鼓。
他顾不上客气,
一屁股坐下,
伸手就抓起一块绿豆糕,
大口咬了下去,脸上露出满足的神色。
“欸?杰瑞大师父……”
正在灶边看火的张玉珍恰好回头,
见到这一幕,
不由得眨了眨眼,疑惑道:
“您昨日不是说……有那‘糖尿病’的症候,吃不得甜食么?这绿豆糕……怕是沾了糖的。”
她心思细腻,
昨日杰瑞为防点心有异,
随口扯的推托之词,她竟记得分明。
“咳!咳咳……”
杰瑞正吃得欢,
被这话一噎,
差点呛着,忙灌了一大口茶顺下去。
他脸上闪过一丝窘迫,
正当不知怎么解释时,
宋宁开口了。
“无妨!玉珍姑娘有所不知。”
宋宁微笑着对着露出疑惑的张玉珍,
开口解释道:
“我佛门中有一门秘传的‘以毒攻毒,以糖克糖’之法!昨日是病情初起,需忌口。今日嘛……正是需要摄入些许糖分,激发自身抗力,方能一举击溃那‘糖尿病’魔!此乃治疗的关键一步!”
宋宁望着愣在原地的杰瑞,
继续说道:
“嗯!这绿豆糕……糖分适中,正是克敌良药,对吗,杰瑞?”
杰瑞立刻点头如同小鸡啄米,
眸子中露出“你真能扯”的神色望着宋宁,
“没错没错,宋师兄说的对。”
张玉珍听得一愣一愣的,
看看杰瑞那“英勇就药”的模样,
又看看旁边继续低头喝茶、肩膀几不可察微颤的宋宁。
虽觉这说法闻所未闻,
甚是稀奇,
但出于礼貌,还是柔柔一笑:
“原、原来如此……大师父们懂得真多。那……您多吃两块,好好‘治疗’。”
杰瑞重重点头,
一脸“我为治病牺牲巨大”的肃穆,
手下却毫不含糊,
又拈起一块绿豆糕。
只是耳根那抹没能完全藏住的红晕,
暴露了他此刻的心虚。
小院里,
鸡汤咕嘟,
炭火噼啪,
茶香袅袅,
混着这颇有些“疗效”的绿豆糕香气,
交织出一幅既温馨又略带滑稽的农家午前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