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小声嘟囔了一句,
“唉,玉珍姐姐就是太善良。”
他甩甩头,
仿佛要甩掉那些不愉快的记忆,
重新看向宋宁和杰瑞,语气变得轻快而肯定:
“不过宋宁师兄和杰瑞师兄都是好人!跟那两个不一样!以后肯定不会再有那种事了!”
说完,
像是完成了一项重要的宣告,
他又恢复了孩童心性,
蹦蹦跳跳地追着菜畦边一只菜粉蝶跑远了。
篱笆小院重新安静下来,
只有灶膛里柴火轻微的噼啪声、鸡汤翻滚的咕嘟声,
以及张玉珍手下利落的切菜声。
阳光慢慢爬高,
将院中的影子缩短。
宋宁依旧端着那杯粗茶,
慢慢啜饮,
目光平静地扫过院内,
在张玉珍忙碌的背影上略微停留,
又落回自己杯中的茶汤倒影,深邃难明。
杰瑞则已经把最后一点绿豆糕渣也拍进了嘴里,
意犹未尽地舔了舔手指。
此刻,
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已经被那锅越来越浓香的鸡汤牢牢吸引,
眼巴巴地望着,
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
只恨日头走得太慢,肚子叫得越来越响。
时间在混杂的香气与静谧中悄然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
院外田埂上,
传来熟悉的、略显沉重的车轮滚动声,夹杂着稳健的脚步声。
“吱吱呀呀~”
张老汉推着已经清空并仔细冲洗过的粪车,
身影出现在篱笆院口。
车上还湿漉漉地挂着水珠,
在正午的阳光下闪着光,
那股特殊的气味已淡不可闻。
他脸上带着劳作后的汗渍与满足的笑容,
迈步进了院子。
“玉珍,菜备好了就下锅吧,火候差不多了。”
张老汉踏进篱笆小院,
先是对着灶台边已经将各色菜蔬收拾妥当的女儿吩咐了一句。
他声音洪亮,
带着劳作后特有的爽利。
随即,
他走到木桌旁,
在宋宁和杰瑞对面坐下,
用汗巾擦了擦手,脸上堆起朴实而热情的笑容:
“两位大师父,乡下地方,没啥好酒好菜招待,就是些自家地里的出产,养的老母鸡,还有一坛子自己酿的土酒。粗茶淡饭,委屈两位师父了,千万别嫌弃。”
他顿了顿,
语气诚恳地继续说道:
“一来呢,是想跟两位新来的大师父认识认识,结个善缘;二来,往后这送‘肥料’的活计,日子还长,少不得要常打交道。老汉我是个粗人,以后……还得请两位师父多多担待,照应一点。”
宋宁闻言,
立刻放下茶碗,
拱手微笑,态度谦和:
“张老伯太客气了。我与杰瑞师弟,本就是苦出身,知道土里刨食、靠天吃饭的艰难。您这般盛情,我们已是感激不尽。日后大家相邻而居,互帮互助是应当的,老伯有什么需要搭把手的,也尽管开口。”
听到宋宁这番话,
张老汉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几分,
显然放下心来:
“有宋宁大师父这句话,老汉我就踏实了!多谢,多谢!”
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
拍了下大腿,
略带遗憾地说:
“唉,本来今日还想叫上我那卖豆腐的街坊邱木来作陪。那老邱头,没别的爱好,就爱喝两口,有他在,席面上也热闹些。可奇了怪了,今儿一早我去他家中喊他,任我说破嘴皮子,他死活不肯来,推说家里灶上离不开人……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张老汉摇摇头,
满脸不解。
坐在对面的宋宁,
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起一个极细微的弧度。
他端起粗瓷茶碗,
一句轻若蚊蚋、唯有他自己能听清的低语,
伴随着氤氲的茶气逸出唇边:
“他……怎么还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