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从兄……”
在满院目光的聚焦下,
宋时的脸色白了又红,最终化作一片颓然的青灰。
他嘴唇嗫嚅了几下,
沉默了良久,
才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朝着周云从深深一揖,声音干涩:
“……是兄赢了。小弟……甘拜下风。”
他心中五味杂陈。
方才他能抢先对出那两句“谁家灶火暖烟色,偷映芙蓉半面妆”,
不过是仗着清晨初到小院时,
偶然听到云从望着菜畦炊烟,口中曾轻轻念过前两句。
他苦思半晌,
才勉强续上自以为得意的下阕。
原想着能拔得头筹,
在玉珍姑娘面前露个脸,压过云从的风头。
岂料云从不按常理出牌,
后手竟还藏着如此惊艳的两句!
此刻要他再续,
腹中早已空空如也,
那点提前备下的“墨水”,早在方才抖搂干净了。
“宋时兄言重了,切磋而已,何分输赢。”
周云从却并未流露丝毫倨傲,
反而上前一步,
温言回礼,笑容真挚。
他心中通透——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宋时对玉珍姑娘有意,
使些心思,也是人之常情。
毕竟,
此刻的玉珍姑娘,
与他周云从并无任何名分约定,人人皆可慕之求之。
只是这“求”的方式,终须光明坦荡些才好。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飘向灶台边。
恰在此时,
张玉珍也正偷偷抬眼望来。
四目相接的刹那,
周云从清晰地看见,
少女那双澄澈如秋水的眸子里,
之前的好奇与羞怯已然退去些许。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亮晶晶的、近乎崇拜的光彩,
专注地映着他的身影。
仿佛被这目光烫到,
张玉珍倏地垂下眼帘,
长长的睫毛剧烈颤动,
像只受惊后慌忙躲回巢穴的小鹿,连耳根都红得剔透。
但那惊鸿一瞥中传递的情愫,
却已清晰无误。
周云从只觉胸中一股豪情与喜悦轰然炸开,
瞬间流遍四肢百骸。
他脸颊发热,
意气风发更胜之前,
猛地转过身,面向院内所有同窗,朗声笑道:
“诸位年兄!方才不过热身。云从不才,愿再添彩头——若还有哪位兄台能续出佳句,不拘格律,只要意境相合,令我心服,这十两银子,便双手奉上!”
然而,
预想中的踊跃并未出现。
众书生面面相觑,脸上纷纷露出苦笑与无奈。
“云从兄,你就莫要再为难我等了!”
一位年长些的学子摇头叹道,
“你方才那‘天教篱落隐朝霞’一句,已然绝了。这等仙姿灵气的比喻,吾等凡夫俗子,如何接得住?”
“正是!‘未许人间见玉真’,此等手笔气魄,非池中物啊!”
另一人接口,半是佩服半是调侃,
“云从兄,你便是将彩头加到一百两,除非李杜诗仙再生,提着酒壶坐到这篱笆院里来,否则谁还敢接你这‘擂台’?”
“哈哈哈,认输认输!这银子烫手,拿不动,拿不动!”
院内顿时响起一片善意的哄笑与附议声。
经此一番,
众人算是心服口服,
周云从之才情与对玉珍姑娘的心思,
已然昭然,无人再愿去掠其锋芒。
倚靠在茅草屋墙壁的张老汉,
目光似乎粘在周云从身上,
眸子中满是“满意”的神色。
篱笆墙外,
杰瑞咂咂嘴:
“得,碾压局结束。这位周公子,算是把场子镇住了,连情敌都暂时打趴了。”
德橙已经转过身,
背对着小院,
小手紧紧抓着粪车边缘,指节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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