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净化洞窟,重返那条由永恒哨卫遗骸守护的通道时,空气似乎都变得不同了。
并非环境改变——沉滞的时空迟滞感依旧,墙壁上流动的修复符文明灭如常,壁龛中那些枯坐的遗骸散发着的淡金守护光晕也未曾增减。改变的是行走于其间的人。
凌无恙走在最前,脚步落在光洁地面上,发出的回响似乎都比之前更加清越、笃定。胸口膻中穴那空荡荡的通透感已被温润流转的本源之力填满,暗金色的光芒在他周身内敛地流淌,不再有丝毫阴冷异物的阻滞感。他每一步踏出,都仿佛与脚下基座那深沉古老的脉搏产生更清晰的共鸣,王座心跳传递来的那份模糊“内部路径图”,此刻在他感知中,线条变得明确了几分,指向更加清晰。他甚至能隐约“听”到心跳中传来的、一丝微不可察的“赞许”与“期待”的韵律。
月倾城紧随其后,冰蓝星芒场不再需要时刻梳理混乱能量,反而更像一层流动的、极寒却又内蕴生机的琉璃护甲,自然地排斥开靠近的、仍残留着微弱污染气息的秩序余烬雾霭。她的神识变得更加敏锐,目光扫过墙壁上那些流动的符文时,不仅能清晰解读其修复功能,更能从符文能量流转的细微差异中,捕捉到关于这片区域历史“叠层”的信息——哪里经历过更惨烈的冲击,哪里修复得最为完善,哪里可能隐藏着通往其他次级节点的岔路。她甚至能隐约感知到,某些遗骸的守护光晕中,似乎残留着极其破碎的、关于职责与牺牲的“执念碎片”,如同风中残烛的最后叹息。
火云炎依旧负责断后,但他走路的姿态与之前有了微妙的不同。不再是肌肉紧绷、随时准备爆发的猎豹姿态,而是如同磐石移动,沉稳而充满内在的力量感。皮肤下的暗红金纹光芒完全内敛,只有在偶尔扫视通道阴影或侧耳倾听远处回响时,眼中才会掠过一丝锐利如刀的暗金锋芒。他对自身力量的控制达到了新的层次,新生能量回路的运转几乎无声无息,却能在瞬间将力量传导至任何需要的部位。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与这基座粗糙的、非金非石的材质之间,产生了一种奇异的“亲和感”,仿佛他的力量特质中那份“刚韧”与“炽热”,与这历经战火淬炼的古老遗迹,有了某种共鸣。
寂灭尊者的变化最为内敛,却也最为深远。他行走间,淡金嫩绿的光晕不再需要主动扩张形成“空明领域”,而是自然而然地从他体内散发,如同呼吸般融入周围环境。那些沉滞的时空“疤痕”区域,在他的禅意拂过时,似乎都变得稍稍“顺滑”了一些。他手中虚化的佛珠投影已消散,但那慈悲与空明的意韵却无处不在。他不仅能清晰感知到通道中残留的“哀伤”与“坚守”,更能隐约触及那些更久远的、属于基座建造之初的“庄严”与“希望”的余韵。净化洞窟的经历,似乎让他的“虚空禅兰”进一步扎根于这片古老的土地,与王座基座本身产生了更深层的连接。
四人无言前行,各自消化着净化带来的变化,适应着新生的力量层次,同时警惕不减。
通道并非永无止境。在按照心跳指引,连续经过了十七个保持着守护姿态的遗骸壁龛后,前方出现了岔路。
不是自然的岩石裂隙,而是三条明显经过人工开凿、规格统一、表面镌刻着不同风格符文的拱形通道入口。
左侧通道入口的符文呈现银白色,线条流畅优雅,如同星辰轨迹,散发出的气息与穹顶星图、净化法阵同源,但更加古老、威严。
中间通道的符文为暗金色,结构厚重古朴,笔画如斧凿刀刻,带着强烈的“铸造”与“结构”感,气息与基座主体材质和王座心跳最为接近。
右侧通道的符文则是淡金色中透着些许翠绿,图案繁复如藤蔓交织,生机盎然,却又带着一丝“药草”与“调和”的意韵,竟与月倾城掌握的《百草纲目》及系统炼丹时运用的部分法则有隐约呼应。
三条通道,三股截然不同却都浩瀚古老的法则气息,静静地横亘在前方。
“心跳的指引……在此变得模糊了。”凌无恙停下脚步,暗金色眼眸在三道入口间缓缓扫过,眉头微蹙,“似乎……三条路都可能通向深处的重要区域,但又各有侧重。”
月倾城冰蓝神识如水银泻地,轻柔地触碰三道入口的符文,仔细感应:“左侧通道,秩序与净化之力最强,可能通向类似净化洞窟、或者更重要的‘秩序之源’区域,危险可能在于高度凝聚的秩序法则本身产生的排斥或考验。中间通道,气息与基座本体及心跳完全一致,很可能是通往基座‘控制核心’或‘动力中枢’的路径,也是最可能直接触及王座秘密的通道,但防御可能最为严密。右侧通道……”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其法则意韵,竟与《百草纲目》中记载的几种上古‘调和’、‘培育’类至高法则片段,以及我们炼制‘共生归源引’时运用的部分‘平衡’理念隐隐相合,可能通向与上古‘药师’、‘丹道’或‘生命培育’相关的遗迹区域,但其中生机勃勃之下……我感觉到一丝极其隐晦的‘枯萎’与‘病变’的气息。”
火云炎抱着胳膊,目光锐利:“也就是说,哪条路都可能有好东西,也都有麻烦。选哪条?”
寂灭尊者上前几步,闭上双眼,禅意感知如春风般同时拂过三道入口。片刻,他睁开眼,缓缓道:“三条路,皆遗有古意。左侧之路,肃穆庄严,有‘审判’与‘净化’之回响;中间之路,沉重雄浑,是‘承载’与‘基石’之脉动;右侧之路,生机中藏枯荣,是‘生长’与‘调和’之轮回。心跳指引在此模糊,或意味此乃‘抉择’之关,需由后来者依自身之道、所承之责、所行之路而择。”
选择。
不是盲目的冒险,而是基于自身特质、目标与责任的有意识抉择。
四人陷入短暂的沉默。脉网中,信息与意念无声流转。
他们的目标是什么?彻底探索基座秘密,寻找彻底解决圣渊威胁的线索,找到离开之路。这三条路可能都与之相关。
他们各自的特质与擅长是什么?凌无恙承重沟通,月倾城秩序解析,火云炎刚韧破障,寂灭尊者调和生机。
哪条路更适合他们当前的状态与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