函谷暗流:帐内诡谋
函谷关临时指挥所内,烛火通明却透着一股窒息般的死寂。
紫檀木案围坐的几人,皆是当日红袖招中密会的面孔。
只是此刻少了几分雅韵,多了几分刀光剑影里的肃杀。
每个人脸上都绷着一层冷硬的寒霜。
镇西侯身着锦袍,腰间玉带束得紧致。
往日里温润的眉眼此刻覆着一层化不开的冰霜,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案上的兵符。
指腹的纹路都被磨得发烫,目光沉沉地落在函谷关舆图上。
死死盯着标注“灭谛城大军”的红点,眼底翻涌着不耐与忌惮。
镇西将军一身玄铁甲胄未卸,肩甲上还沾着攻城时溅到的暗红血点。
凝固的血渍透着狰狞,双手按在刀柄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周身煞气凛然,仿佛刚从尸山血海中走出,呼吸都带着血腥气。
盐铁转运使捧着茶盏,指尖却微微发颤。
茶水在盏中晃出细碎的涟漪,眼底藏着难掩的焦灼。
他掌天下盐铁,这场持久战的粮草器械供给全压在他肩上。
连日来的消耗早已让府库告急,每多拖一日,他的压力便重一分。
最惹眼的是角落里那名公公,正是刘瑾。
他身着暗黄色蟒纹内侍服,料子华贵却掩不住周身的阴鸷。
双手枯瘦如柴,指节突出得像嶙峋的白骨,明明是无缚鸡之力的模样。
却坐姿端正挺拔,眼神阴鸷如鹰隼,扫过众人时,那目光似带着毒刺。
连身经百战的镇西将军都下意识地绷紧了脊背,不敢与他对视。
“胡双老贼倒是硬气,”镇西侯率先开口,声音压得极低。
带着一丝压抑的烦躁,“日夜攻城不休,已折损我军三千余人。”
“再这么耗下去,怕是要影响后续计划。”
镇西将军冷哼一声,语气带着不屑与狠厉:“不过是困兽之斗罢了。”
“函谷关天险在握,他再多兵马也无用。只是……”
他话锋一转,目光锐利地看向刘瑾,带着几分质问。
“公公先前许诺的粮草,何时能到?再拖下去,恐怕不等胡双退军,我军先断了补给!”
刘瑾枯瘦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
像是敲在众人的心弦上,节奏缓慢却带着无形的压力。
“将军稍安勿躁,”他的声音尖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尾音拖得长长的,透着内侍特有的阴柔。
“盐铁转运使大人已调度江南盐铁换了粮草,三日后便会运抵关下。”
“绝误不了大事。”他抬眼看向盐铁转运使,后者连忙点头附和。
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顺着鬓角滑落,浸湿了衣领。
“关键不在于粮草,”刘瑾话锋一转,眼底闪过一丝狠厉。
阴鸷的目光扫过众人,“而在于那位世子和那和尚的尸体。”
“潜龙虽对外宣称二人已死,可一日不见全尸,胡双便一日不会死心。”
“这场消耗战也无休无止。”
镇西侯眉头微蹙,指尖停顿在兵符上,语气带着疑惑:“公公的意思是?”
“派人去崖底搜寻,”刘瑾一字一句道,声音冷硬如铁。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只要拿到那和尚的佛骨或是那世子的信物。”
“送与胡双,断了他的念想,再辅以粮草断绝之困,不出半月,灭谛城大军自会不战而溃!”
盐铁转运使脸色一白,手一抖,茶水险些洒出,声音带着颤抖:
“崖底凶险异常,且布满了乱石荆棘,稍有不慎便会殒命。”
“怕是……怕是难以搜寻。”
“怕什么?”刘瑾打断他,声音陡然拔高。
尖细的嗓音带着刺骨的寒意,“办成此事,赏黄金百两,官升三级;办不成,”
他枯瘦的手指缓缓划过脖颈,做了个斩首的动作。
眼底的阴狠让人不寒而栗,“你们都知道后果,无需咱家多言。”
众人皆是一凛,无人再敢反驳。
当日莲花楼密会,他们便是冲着颠覆灭谛城、扶持大商国而来。
如今箭在弦上,已是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应下。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士兵掀帘而入,神色慌张,气息不稳:“启禀侯爷、将军、公公!”
“关下胡双大军突然停止攻城,阵型后撤,不知何故!”
众人脸色齐齐一变,镇西侯猛地站起身。
锦袍下摆扫过案面,带起一阵风:“走!去城楼看看!”
语气中带着不安与警惕。
刘瑾缓缓起身,枯瘦的身影在烛火下拉得老长,如同一具枯骨。
眼底闪过一丝疑虑,胡双向来悍不畏死、报仇心切,为何突然收兵?
难道……他心里掠过一个不好的念头,随即又被压了下去。
那两人坠入万丈悬崖,定然已是尸骨无存,掀不起什么风浪。
城楼之上,胡双的大军果然已退至数里之外。
营帐依旧整齐排列,却没了往日的喧嚣与杀气。
潜龙立于城头,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死死盯着远方的军阵,拳头紧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