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门一

第67章 冰原困军·寒刃攻心

天山军在雪域冰原又苦熬了两日,凛冽寒风如无数把小刀子。

刮得人脸颊生疼,帐篷上凝结的冰棱垂落如剑,尖端还挂着未化的霜花。

营地四周的积雪被反复踩踏,早已板结如铁,每一步落下都陷进半尺冰碴。

“咯吱咯吱”的刺耳声响,像是骨头碎裂的预兆。

将士们早已断了热食,连日来只能以冰雪解渴、粒米未进。

寒气在五脏六腑间盘踞不散,半数人都染上了腹泻之症。

有人扶着帐篷杆弯腰干呕,眉头拧成疙瘩,嘴角挂着未擦净的涎水。

脸色苍白如纸;有人蜷缩在雪地里瑟瑟发抖,双臂紧紧抱着膝盖。

甲胄上结着厚厚的白霜,连睫毛都凝着冰粒,呼吸都带着白雾。

更有甚者,手指冻得发紫,连兵器出鞘都要费尽全力。

金属碰撞间带着冰碴碎裂的脆响,往日引以为傲的军威。

早已被这刺骨严寒磨得只剩狼狈不堪。

剑红的帐篷两日未曾掀开帘幕,帐内烛火昏黄,映着他伏案的身影。

烛油顺着烛台滴落,凝结成不规则的硬块,如同他此刻纠结的心思。

他望着案上摊开的地图,指尖在“冰城”二字上反复摩挲。

指腹的老茧与粗糙的羊皮纸摩擦,却感受不到丝毫暖意。

连日来的失利、将士们的惨状、粮草的匮乏,像一座座大山压在心头。

让他彻夜难眠,直到第三日清晨,帐帘被他猛地掀开。

寒风瞬间灌了进来,吹得烛火剧烈摇晃。

他踉跄着走出,双眼布满血丝,红得如同燃尽的炭火。

眼底深处藏着难以言喻的疲惫与绝望。

散乱的发丝上还沾着未化的冰粒,随风飘动,划过他棱角分明的脸颊。

他抬手扶住额头,指尖冰凉,触得额头一阵发麻。

望着营中如同败絮般的将士,喉间滚动着一声未说出口的叹息。

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终究……还是走到这一步了。”

当这支残兵踉跄着来到冰城之下时,城墙上的守军早已看得分明。

城下的天山军衣衫褴褛,甲胄歪斜,活脱脱一群逃难的乞丐。

冰城诈降

宠男拄着长枪,勉强站直身子。

长枪的枪杆上结着薄冰,冻得他手掌生疼,却只能死死攥着。

仿佛那是他最后的支撑,喉咙干涩得发疼,像是有无数根细针在扎。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寒气呛得他剧烈咳嗽了几声。

才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城墙上喊话,声音有气无力:“请速度投降!我们又来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自己都愣住了——我为什么要说“又”?

上一次喊话时的豪情壮志还历历在目。

那时将士们士气高昂,铠甲鲜明,阳光洒在甲胄上泛着耀眼的光芒。

而如今,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沾满泥雪的战袍,衣角破烂不堪。

又望了望身后东倒西歪的弟兄,他们眼神涣散,毫无斗志。

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自嘲,那笑容比哭还要难看。

这冰天雪地的煎熬,竟让他连喊话的措辞都变得这般狼狈。

城墙上的回应顺着寒风飘下来,带着几分刻意的恭敬。

却又隐隐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拖延:“大人,城主和各部落老人正在准备投降。”

“能否再稍等片刻?”

宠男闻言,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得意,那是久旱逢甘霖般的狂喜。

连日来的憋屈、压抑,仿佛都被这一句话驱散了大半。

他下意识地挺直了些许佝偻的背脊,嘴角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笑。

声音虽仍带着疲惫,却添了几分张扬:“这个好说。我们等肖城主一会儿就是,无妨。”

说罢,他还抬手拍了拍身边冻得瑟瑟发抖的亲兵。

仿佛冰城已是囊中之物,进城后的好酒好肉、荣华富贵都近在眼前。

天山军便这样在冰城之下站定等候,寒风依旧刺骨。

将士们捂着空瘪的肚子,只有寒气在来回冲撞。

他们强撑着站立,双腿早已冻得麻木,几乎失去了知觉。

日头渐渐升高,待到正午时分,冰城内突然飘出阵阵饭香。

那是米粥的清甜、烤肉的焦香、麦饼的醇厚,混合着柴火的烟火气。

顺着风势钻进每个人的鼻腔,勾得人食欲大动。

本就饥肠辘辘的将士们瞬间绷不住了,肚子里“呱呱”声此起彼伏。

有人下意识地咽着口水,喉结不停滚动,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城门。

还有人忍不住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脸上露出渴望的神色。

“妈的,实在忍不住了!” 一名年轻士兵猛地挣脱同伴的拉扯。

眼中满是对食物的执念与不顾一切的疯狂,他提着刀就朝着城门冲去。

口中嘶吼着:“一碗饭而已,他们不敢怎么样!”

可他刚冲到护城墙前,城墙上突然寒光一闪。

数支羽箭破空而出,带着尖锐的呼啸声,精准地射穿了他的胸膛。

士兵闷哼一声,眼中的疯狂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痛苦。

他重重摔倒在冰面上,鲜血瞬间染红了一片白雪。

那刺目的红色在皑皑白雪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狰狞。

城下众人瞳孔骤缩,脸上的渴望瞬间被恐惧取代。

宠男脸色一沉,心中的得意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浇了一盆冷水。

他强装镇定,眉头紧锁,对着众人怒喝道:“慌什么!不过是个没规矩的蠢货!”

“死不足惜!等进城了,有的是好酒好肉,管够!”

可他自己的肚子也在不争气地叫着,城墙上的饭香如同最残忍的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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