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杯酒,还没温好

第8章 雨中押送路

天刚蒙蒙亮,玄心城就被一场瓢泼大雨砸醒了。

雨珠像淬了冰的豆子,砸在青石板上“噼啪”作响,溅起的泥水溅到行人裤脚,瞬间晕开一片深色。风裹着雨丝斜扫而来,掀得街边酒幡乱晃,把空气里那点残存的暖意,都浇得透凉。

沈逸尘站在院门口的老槐树下,玄色遮光披风的帽檐压得极低,遮住了眉眼,只露出紧抿的下颌线。他左手攥着根粗粝的捆仙绳,绳头在掌心绕了三圈,磨得指腹发红——是今早李长老的侍从送来的,送绳的人笑得阴阳怪气:“沈少主,盟主说了,押送要‘像模像样’,可别让旁人看出破绽,坏了大事。”

“破绽”二字,咬得格外重,像根针,扎得他心口发疼。

院门“吱呀”一声开了,谢昭言走了出来。他没戴斗笠,也没披蓑衣,青布劲装早就被斜雨打湿了大半,贴在单薄的肩上,勾勒出清瘦的轮廓。腰间的破妄镜被黑布缠了三层,牢牢藏在衣襟里,只有镜面偶尔透出的微弱蓝光,能证明它还在。

他站在雨里,头发湿淋淋地贴在脸颊上,水珠顺着下颌线往下滴,砸在脚边的泥水里,晕开小小的圈。抬眼看向沈逸尘时,眼底蒙着一层雨雾,说不清是失望,还是别的什么,只轻轻开口:“沈少主,这就要送我去锁妖塔了?”

沈逸尘的喉结狠狠滚了滚,握着捆仙绳的手紧了又松。他往前走了两步,雨水打在披风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刚要伸手去碰谢昭言的手腕,指尖却在半空顿住——他怕用力了,勒疼他;又怕太轻了,被暗处盯着的眼线看出端倪。

“昭言,这是唯一的办法。”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混在雨声里,几乎要被吞没。

“唯一的办法?”谢昭言突然笑了,笑声很轻,却带着刺,“我记得上个月在雾隐村,你蹲在田埂上栽桃树苗,说等春天开花了,要摘一筐灵雾果酿米酒,温在桃树下,陪我喝个够。沈逸尘,才多久啊,你就忘了?”

“我没忘!”沈逸尘猛地抬头,帽檐下的眼睛红了,雨水混着什么温热的东西,顺着脸颊往下淌,“我没忘桃树苗,没忘灵雾果,更没忘那杯没温好的酒!可现在……”

他话没说完,就被谢昭言打断了。谢昭言往前凑了半步,两人之间只隔了半臂的距离,能清晰地看见彼此眼底的红血丝:“现在怎么了?现在你要把我送进锁妖塔,让我被里面的妖物啃得连骨头都不剩,是不是?”

“我不会让你有事的!”沈逸尘急了,伸手想去抓他的胳膊,却在碰到他衣袖的瞬间,想起了暗处的眼线,又硬生生收回手,只是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说,“信我,我一定救你出来。”

谢昭言看着他,没说话,只是缓缓抬起手腕,对着他:“那你绑吧。”

沈逸尘的指尖颤了颤,拿起捆仙绳,松松地绕在他的手腕上。绳结打得极松,只要谢昭言稍一用力,就能挣开。绕第二圈时,他的指尖悄悄蹭过谢昭言的手腕——那是他们在雾隐村约定的暗号,一下轻碰,是“我没事”;两下轻碰,是“信我”;三下,是“等我”。

这一次,他蹭了三下。

谢昭言的身体轻轻颤了颤,眼底的雾更浓了,却没再说话,只是转过身,朝着街道尽头走去。雨水打在他的背上,把青布劲装淋得透湿,每走一步,衣摆都能滴下一串水珠。

沈逸尘看着他的背影,心口像被堵了块湿冷的棉絮,闷得发疼。他深吸一口气,跟上他的脚步,披风的下摆扫过泥泞的路面,沾了满襟的泥点。

身后跟着两个李长老的侍从,手里拿着油纸伞,却故意落后两步,任由雨水把两人浇得浑身湿透。其中一个瘦高个还笑着说:“沈少主真是大义灭亲,连自己的朋友都能送进锁妖塔,将来肯定能继承陵光阁的位置。”

另一个矮胖的跟着附和:“可不是嘛,谢昭言这种通妖的余孽,就该早点送进锁妖塔,省得污染玄心城的空气。”

这些话像淬了毒的针,扎进沈逸尘的耳朵里。他攥着捆仙绳的手越来越紧,指节泛白,青鸾剑在腰间硌得慌,他恨不得立刻拔出剑,把这两个嚼舌根的侍从劈成两半。可他不能——他现在是“恪守玄门大义的沈少主”,不能露半分破绽。

谢昭言像是没听见,只是低着头,一步步往前走。可沈逸尘能看见,他攥着拳头的手,指节都在轻轻发抖——他在忍,忍那些污蔑,忍心里的委屈,也在配合他演这场戏。

走到街角的灵雾果铺时,谢昭言突然停住了脚步。铺子的门板关得严实,上面还贴着张泛黄的纸,写着“雾隐村灵雾果,甜如蜜”。去年他们在雾隐村,就是从这家铺子里买的灵雾果,阿瑶还拿着一颗,踮着脚塞给他,说“沈哥哥,这个最甜,你给谢哥哥留一颗”。

“去年这个时候,你还说这家的灵雾果比雾隐村的还甜。”谢昭言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跟沈逸尘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你说等灵谷熟了,要摘一筐回去,酿最烈的灵脉米酒,温在桃树下,我们一起喝到天亮。”

沈逸尘的眼睛更红了,他赶紧别过头,看着远处被雨雾笼罩的锁妖塔,喉结滚了又滚,才勉强挤出一句话:“等……等这事了了,我们就去摘,好不好?”

“等这事了了?”谢昭言转头看向他,雨水顺着他的睫毛往下滴,砸在沈逸尘的手背上,凉得像冰,“沈逸尘,你觉得我还能等到那时候吗?锁妖塔底层全是吃人的妖物,我进去了,还有命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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