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抓住了绝佳的表演机会，嬉皮笑脸地凑到客厅中央，在众目睽睽之下扑通一声干脆利落地跪在爷爷奶奶面前，结结实实磕了个响头。
然后得意洋洋地接过厚厚的红包，还故意扭头，用一种看似劝解实则炫耀的语气对林舟说：
“舟舟你看就这么简单，学学哥不丢人！还能拿钱，多划算！”
这一连串的打击，尤其是来自父亲的当众斥责和林叔濠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彻底点燃了林舟的逆反心理和屈辱感。
他觉得周围的一切都令人窒息，亲情在陈规陋习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当场就和几个言辞激烈的亲戚吵了起来，最后在满屋子的指责和失望的目光中摔门而出，那个年在林叔濠家过得是不欢而散。
也正因为此，今年过年林舟干脆以学业繁忙为由没有回老家，避免再次陷入那种尴尬的境地。
范茹雪当时虽然觉得林舟的反应有些过激，但内心深处她是理解甚至有些赞同的。
她也不喜欢那种被传统绑架的感觉。
她觉得林舟的想法很简单，就是不想为了钱放弃自己的原则和尊严，这本身并没有错。
错的是那些试图用孝道和规矩来强行压制个人意志的亲戚们，尤其是林叔濠那种看热闹不嫌事大趁机表现自己的行为更是令人作呕。
回忆的闸门打开，范茹雪再看向身旁这个比自己小几岁，眉宇间还带着些许青涩倔强的表弟时，心中不由地生出几分感慨和担忧。
她轻轻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下来，带着姐姐特有的关切和一丝现实的考量：
“舟舟，你的想法是好的，想回去调查清楚。但是……”
她顿了顿，目光直视着林舟的眼睛，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说实话表弟，这种事，我觉得以你现在的情况可能调查不出什么实质性的东西。”
看到林舟眼中闪过一丝不服气，范茹雪耐心地解释道：
“你还小，在老家的那些亲戚长辈眼里，你还是个孩子，是个学生。”
“家里真正重要的事情，尤其是这种涉及财产和家庭矛盾的不光彩的事情，他们是不会轻易跟你一个小辈交底的。”
“他们会觉得你不懂事，或者怕你知道了到处乱说，更可能的是他们会用大人的事小孩别管这种话来搪塞你。”
“而且。”
范茹雪继续分析，眼神中透露出对社会人情世故的洞察。
“老家那种环境，关系盘根错节，很多事情都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林叔濠敢这么做，背后说不定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倚仗，或者和某些亲戚达成了什么默契。”
“你单枪匹马回去，人生地不熟，又年轻气盛，很容易碰钉子，甚至可能打草惊蛇，让事情变得更复杂。”
范茹雪的话语像一盆冷静的水，浇在了林舟那颗因为愤怒和急于弄清真相而有些发热的头脑上。
他不得不承认，表姐说得有道理。
自己平时和老家联系甚少，在那些长辈眼中确实缺乏话语权。
面对错综复杂的亲戚关系和可能存在的利益纠葛，自己那点直来直去的调查想法确实显得有些幼稚和力不从心。
一股挫败感悄然涌上心头。
难道就这么算了？
任由爷爷奶奶受委屈？
林舟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刚才因为找到调查方向而亮起的眼神又渐渐黯淡了下去。
一直安静跟在旁边，留意着他们对话的苏晚樱和沈琉虽然对林舟老家的具体矛盾不甚了解，但从只言片语和两人凝重的表情中，也大致猜到是遇到了棘手的家庭纠纷。
苏晚樱眼中流露出担忧，下意识地靠近了林舟一步，似乎想给他一些支持。
而沈琉则微微眯起眼睛，口罩下的唇角勾起一抹若有所思的弧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