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里原本轻松的氛围，被这阵突兀的铃声骤然打破。
林舟指尖还残留着刚才与“姐姐”聊天时的那份温热与悸动，屏幕上爸这个简单却沉重的字眼，却像一盆冰水，将他从虚幻的甜蜜中猛地拽回现实。
他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为自己注入一些勇气，才按下了接听键，并下意识地点开了免提——
他有种预感，电话那头的环境，可能不会太清晰。
果然，听筒里率先涌出的不是父亲惯常带着距离感的严肃声音，而是一片嘈杂的背景音。
隐约能听见酒杯碰撞的清脆声响，男人们含糊不清的谈笑，还有某种劣质音响放着的旋律聒噪的歌曲。
在这片混乱的声浪中，父亲的声音才迟滞地传了过来，带着明显的、被酒精浸泡后的沙哑和黏连感：
“儿……儿子啊……有个事，要，要跟你说一下……”
那声音断断续续，吐字有些含混，背景里还有人高声劝酒：
“林哥！再走一个！养出这么出息的大学生，必须再整一个！”
林舟的眉头几乎是瞬间就拧紧了，形成了一个清晰的川字。
他甚至不需要太多想象，眼前就能浮现出父亲此刻的模样：
一定是满面红光，穿着可能沾了油渍的衬衫，身体微微摇晃地站在某个烟雾缭绕杯盘狼藉的小饭馆或大排档里，满身酒气，然后用那种自以为掌控一切、实则混沌不堪的语气对他进行某种通知或说教。
这种画面，在他有限的、与父亲相处的记忆里并不陌生。
“什么事啊，爸爸？”
林舟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不带什么情绪，尽管心底已经因为这不寻常的来电和父亲的状态而拉响了警报。
他不动声色地将手机拿得更近一些，确保能听清每一个字。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父亲在调整姿势，或者推开凑过来的酒杯。
短暂的嘈杂后，父亲的声音再次响起，虽然依旧带着酒后的浑浊，但语气里却透出一种异样而近乎郑重的强调：
“今……今年放寒假了，记……记得回家！听到没？必须回来！”
“回家”这个词从父亲嘴里说出来，让林舟感到一丝陌生。
他还没来得及细想这命令背后的含义，父亲接下来的话，就像一颗重磅炸弹，直接在他脑海里炸开了花。
“我……我再给你买套房！”
“啊？”
林舟整个人都愣住了，握着手机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
酒精或许模糊了父亲的吐字，但林舟听得出来，这句话绝不是什么醉后的胡言乱语，那语气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甚至是有些急切的决心。
他的大脑瞬间宕机，一片空白。
发生什么了？
天上掉馅饼了？
还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父亲怎么会突然想到要给他买房？
以父亲的经济状况和一向对他近乎放养的态度，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无数个问号像沸腾的水泡一样在他脑中翻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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