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258章】
这一夜，小陶村的雾格外大。
白茫茫的雾气像是一床厚重的棉被，从青龙河的河面上蔓延开来，将整个村庄包裹得严严实实。但这雾却不阴冷，反而透着一股子淡淡的暖意和草木清香，那是陈凡布下的“四象护土局”正在运转的征兆。
清晨五点，村里的公鸡刚打鸣，张大娘就哈欠连天地起来磨豆浆了。
“怪了，昨晚怎么做了个怪梦。”张大娘一边往石磨里添豆子，一边嘀咕，“梦见满屋子都是蛇，吓得我一身冷汗。可醒来一摸，被窝却是暖烘烘的，像是有个火炉子在旁边烤着，心也不慌了。”
不光是张大娘，村里不少早起的老人都有类似的经历。梦里似乎有什么恐怖的东西想要钻进来，却总被一道看不见的墙给挡在了外头，或者被一阵温暖的风给吹散了。
村口，老槐树下。
这里是进村的必经之路，也是雾气最浓的地方。
一个穿着灰色连帽衫、背着个巨大登山包的年轻人，正如同一只没头苍蝇般在村口的石碑前打转。
他长得很瘦，脸色惨白得像是在水里泡了三天三夜，眼窝深陷，挂着两圈浓重的黑眼圈。他每走一步，脚下的影子都会诡异地扭曲一下，仿佛那是活物。
这就是“梦魇”。
此刻，这位在国际暗黑界让人闻风丧胆的s级精神系能力者，心态有点崩。
“这就邪了门了……”梦魇停下脚步，有些暴躁地抓了抓那一头乱糟糟的卷发。
在他的感知里，眼前这个名为小陶村的地方，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散发着诱人生命力的光团。但这光团外面，却裹着一层又滑又韧的薄膜。无论他用精神力怎么渗透，甚至试图用幻术迷惑那块带字的石碑，结果都一样——
鬼打墙。
明明是直着往前走，可走了半小时，只要一抬头，那块刻着“陶然自乐”的石碑必定还在他鼻尖前头晃悠。
“这就是那个陈凡的手段？”梦魇眯起眼睛，瞳孔中闪过一丝幽绿色的光芒，“有点意思。看来不是普通的物理屏障，而是某种……场域？”
他伸出一根修长得过分的手指，指尖凝聚起一团肉眼难辨的黑雾，那是他凝练出的“恐惧孢子”。只要这一指点在石碑上，恐惧就会像病毒一样顺着地脉蔓延进村子，让里面的人在睡梦中自相残杀。
“既然进不去，那就把这里变成真正的死地。”
梦魇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手指狠狠点下。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
梦魇愣住了。
他的手指并没有点在冰冷的石碑上，而是被一只粗糙的大手给半路截住了。那只手上满是老茧，指甲缝里还带着些许黑泥，看起来就是一只刚干完农活的手。
但就是这只普普通通的手，此刻却像是一把铁钳，死死地扣住了他的手腕。任凭他如何催动体内的能量，那团黑色的“恐惧孢子”就像是遇到了烈日的残雪，瞬间消融得无影无踪。
“小伙子，手别乱摸。”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在雾气中响起，“这石碑是村里的文物，弄脏了要赔钱的。我看你这身行头，也不像是有钱赔的样子。”
梦魇猛地抬头。
只见浓雾散开，一个穿着大裤衩、人字拖，肩膀上还搭着条毛巾的年轻人，正笑眯眯地看着他。那眼神，就像是在看地里刚冒头的一株……杂草？
“陈凡？”梦魇的声音沙哑刺耳，像是金属摩擦。
“是我。”陈凡松开手，顺势在梦魇的衣服上擦了擦手上的泥，“大清早就在这儿转悠，想进村？”
梦魇后退半步，警惕地拉开距离。刚才那次接触，让他心头警铃大作。这个农夫身上没有半点能量波动，甚至就像一块石头、一棵树一样普通，但那种无法撼动的“厚重感”，却让他感到窒息。
“不需要进村。”梦魇冷笑一声，眼中的绿芒大盛，“既然正主出来了，那就就在这儿解决吧。”
嗡！
一股无形的精神风暴瞬间以梦魇为中心爆发。
周围的雾气瞬间变成了惨绿色。在陈凡的视野里，原本宁静的村口景象开始扭曲、崩塌。老槐树变成了张牙舞爪的鬼怪，脚下的黄泥路变成了翻滚的血河，天空中下起了刀子般的血雨。
这是梦魇的成名绝技——【森罗鬼域】。
他能将对手瞬间拉入自己编织的噩梦中。在这个领域里，他就是神，能随意操控对手的感官和恐惧。
“这就是你的坟墓。”梦魇的身影飘忽不定，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在这里，你会亲眼看到你最在乎的人一个个惨死，你会体验到什么叫绝望……”
然而，下一秒，梦魇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他看到陈凡动了。
陈凡没有抱头惨叫，也没有惊慌失措。他只是有些无聊地打了个哈欠，然后抬起一只脚，重重地在地上跺了一下。
“咚！”
就像是昨天在荒坡上那一锄头一样。
这普普通通的一脚，却像是踩在了整个世界的脉搏上。
一股宏大、中正、浩瀚的意念，顺着陈凡的脚底瞬间传导至大地，再由大地反冲向天空。
“这地，是我的。”
陈凡淡淡地吐出四个字。
咔嚓！咔嚓！
梦魇引以为傲的【森罗鬼域】，就像是被顽石击中的镜面，瞬间布满了裂纹。
血河干涸，鬼树枯萎，惨绿色的雾气被一股扑面而来的泥土芬芳冲得七零八落。那些恐怖的幻象，在陈凡那如同巍峨高山般坚不可摧的“现实感”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庄稼人最讲究什么？
脚踏实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