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林枫早早便来到了粮油加工厂。经过昨日彻底的清理和维护，那台老碾米机看上去精神了不少，至少外壳和可见部分干净了许多。李厂长和老师傅，还有几个被安排协助的年轻工人，都已经等在了车间里。旁边放着一台擦拭干净的磅秤，以及林枫要求的纸笔和几个不同尺寸的皮带轮。
看到林枫，李厂长迎上来，眼中带着期待与一丝不确定：“林同志，都按你昨天说的准备好了，咱们……这就开始？”
林枫点点头，目光扫过众人，沉稳地说道：“开始吧。我们首先要确定一个基准。就用机器目前的设定，先加工一批稻谷，称重记录，作为我们对比的‘原点’。”
老师傅亲自操作，启动了机器。熟悉的轰鸣声再次响起，但与昨日相比，少了些杂音，运转似乎平稳了一些。稻谷被均匀地送入进料口，经过一阵内部的喧嚣后，米、碎米和糠分别从不同的出口流出。
停机，称重。林枫亲自执笔，在纸上画了一个简单的表格，记录下当前设定下的出米重量、碎米重量和糠重量，然后迅速计算出了出米率和碎米率。
数据清晰地显示：基准状态下的出米率偏低，碎米率则高得令人皱眉。
“看到了吧，林同志，就是这样！”李厂长指着数据，眉头紧锁。
“嗯，这是我们改进的起点。”林枫平静地回应，然后开始部署下一步，“现在，我们固定进料速度不变。老师傅，麻烦您，我们先尝试更换小一号的皮带轮，降低滚筒转速。”
更换皮带轮是个力气活，几个年轻工人喊着号子，在老师傅的指导下费力地完成。机器再次启动。
这一次，机器的声音变得低沉了一些。加工完毕，再次称重记录。
数据变化不大，碎米率似乎略有下降，但出米率也没有明显提升。
“转速太慢，脱壳力度可能不够了。”林枫分析道，在记录旁备注了自己的推测，“接下来，我们换回原来的皮带轮，然后开始调整米刀的间隙。”
调整米刀是精细活，需要经验和手感。老师傅根据林枫的建议，先是微微调大了间隙，减轻压力。
测试结果：碎米率明显下降！但出米率也同步下降了，显然脱壳不彻底。
“压力不够，谷壳没脱干净。”老师傅看着白中带黄的米粒，下了判断。
林枫点点头，在纸上记录下这个现象：“这说明米刀压力对碎米率影响显着。现在我们尝试将间隙调得比基准更小一些，增加压力。”
再次调整，测试。
结果：出米率有所提升，但碎米率也猛地窜高，甚至超过了基准水平。
一整个上午，就在这样反复的停机、调整、启动、测试、称重、记录中度过。车间的空气闷热而嘈杂，弥漫着米糠和机油味。工人们起初还觉得新鲜，几次下来便有些疲惫和嘀咕，觉得这方法太磨人，不如老师傅凭经验直接调来得痛快。
李厂长看着一次次不尽人意的数据，脸上的焦虑也越来越重。
林枫却始终沉静如水。他仔细核对着每一次的数据变化，在纸上画着简单的趋势图，寻找着参数之间微妙的关联。他注意到，当米刀间隙在某个特定范围，配合特定的进料速度时，碎米率会处于一个相对较低的水平，但出米率仍需优化。
“看来，单纯调整米刀间隙和压力，或者单独调整转速，效果都有限。”中午休息时，林枫一边啃着厂里提供的杂粮馒头，一边对李厂长和老师傅说，“我们需要找到转速和米刀参数的最佳组合。”
下午，测试继续。林枫开始尝试在某个他认为有潜力的米刀间隙下，微调转速。这个过程更加繁琐，需要更换皮带轮的次数更多。
汗水浸湿了林枫的衬衫后背，粉尘沾在他的额头和睫毛上，他也顾不上擦。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机器的声音、出米的状态和那一组组枯燥的数据上。
王铁柱下午也抽空跑过来看了一眼，见林枫一身灰土地蹲在机器旁记录数据，忍不住对李厂长低声道：“这林工，也太较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