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作社手摇发电机的成功，像一块投入平静池塘的石头，激起的涟漪比林枫预想的要广一些。虽然远未到轰动的地步，但在县城几个小工厂和合作社之间，“留洋回来的林工有点石成金的本事”这类说法悄悄流传开来，带着几分朴素的传奇色彩。
找上门来请教问题的人渐渐多了，问题也五花八门。有些林枫能当场给出思路，有些则需要实地查看，反复琢磨。他依旧保持着谨慎，提出的方案都力求基于现有条件，能用木头和铁解决的，绝口不提半导体和集成电路。
天气越来越冷，小屋的墙壁似乎也挡不住那无孔不入的寒气。林枫注意到，苏念卿生火做饭时，那个简陋的泥灶不仅效率低，烟雾也大，常常呛得她眼圈发红。他自己也对那盏煤油灯昏暗摇曳的光线和刺鼻的油烟感到愈发难以忍受。
改善照明和取暖，成了眼前最迫切、也最个人化的需求。手摇发电机提供了电力的可能，但持续摇动毕竟费力，不适合日常照明。他的思绪又回到了最初的想法——一个更安全、更高效、能利用本地燃料的炉具，以及一个更稳定的照明系统。
一天晚上，外面北风呼啸，屋里虽然生了炉子，依旧有些寒意。苏念卿将炉火拨旺了些，又把那盏煤油灯的灯芯挑高了一点，昏黄的光晕勉强照亮桌面。她看到林枫又在纸上写画，这次画的似乎不是机器，而是一个……炉子？
“林同志，你这是……”她忍不住好奇。
林枫抬起头，搓了搓有些冻僵的手，哈出一口白气：“我在想，能不能把这个炉子改一下。现在这样，大部分热量都散掉了，还不安全，烟也大。”他指着图纸上几个关键的部位，“如果在这里加上一个烟道，引导热气多停留一会儿；把进风口做成可调节的，控制燃烧速度；炉膛的形状也可以优化，让燃料燃烧更充分……”
他一边说，一边在纸上修改，线条流畅，结构清晰。苏念卿看着那逐渐成型的、比现有泥灶复杂精巧许多的炉具结构图，虽然不能完全理解所有设计的用意，但“省柴”、“暖和”、“烟少”这几个词，却深深打动了她。这可是切切实实能改善生活的东西。
“这个……能做出来吗？”她轻声问，眼中带着期待。
“理论上没问题。”林枫点点头，“材料也好找，主要是砖、黄泥，可能需要一点铁皮做烟囱和调节阀。关键是要计算好烟道的尺寸和角度，还有通风量。”
他没有立刻动手，而是先进行更详细的设计和计算。他利用晚上的时间，就着那盏让他不满意的煤油灯，查阅有限的资料，在草纸上进行热效率和空气动力学的简易推算。苏念卿就坐在他对面，借着同样的灯光，安静地练习写字，偶尔抬起头，能看到他蹙眉思索时，眉心那道浅浅的褶皱，也能看到他豁然开朗时，眼中闪过的那抹明亮光彩。
她的心，就像那炉膛里跳跃的火苗，随着他情绪的细微变化而轻轻摇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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