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的讲课在地区农业技术骨干中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接下来的几天培训中，他几乎成了最受欢迎的“编外导师”。课间休息、饭后闲暇，总有人围着他探讨问题，索要手册的油印本，或者详细询问省柴灶、改良农具的具体做法。甚至有几个来自偏远山区县的技术员，直接邀请林枫日后有机会一定要去他们那里指导。
苏念卿也渐渐适应了这种氛围。她不再是那个躲在林枫身后、怯生生的助手，而是能从容地协助林枫分发资料，解答一些关于省柴灶使用细节和农事小技巧的问题。当她用柔和而清晰的乡音，向几位妇女技术员讲解如何利用旧布条缠锄头把省力时，对方眼中露出的恍然和感谢，让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价值感。
培训的最后一天，地区农业局组织学员们参观地区的国营机械厂。这是苏念卿第一次走进如此规模的工厂。高大的厂房，轰鸣的机床，飞溅的钢铁火花，以及工人们专注而熟练的操作，都让她感到无比震撼。她看着那些被加工成各种形状的金属零件，再想起林枫在工作棚里用简陋工具一点点打磨木质齿轮的样子，心中对“工业”和“技术”有了更具体、更宏大的概念。
林枫则对厂里几台老式的车床和铣床产生了浓厚兴趣。他仔细观看着工人的操作，询问着设备的性能和加工精度，脑海里不断对比着现有的条件和可能实现的技术突破。他看到了一些在县城无法获得的材料和标准件，这为他后续的很多构想提供了新的可能性。
“要是咱们县里能有几台这样的设备，很多改进就能容易多了。”回去的车上，林枫对苏念卿感慨道，眼神中还残留着看到先进设备时的兴奋光芒。
苏念卿点点头，心里却想着另一件事。她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轻声道：“我看到那些机器，就在想，你能弄懂那么多复杂的东西，真厉害。可再一想，你最开始，也是从教我们认字、弄懂电灯为什么亮开始的。”
林枫闻言，转过头看她，目光柔和：“万事开头难。把基础打牢了，后面才能走得更稳，看得更远。你现在的识字和教学，就是在为更多人打基础。”
他的话让苏念卿心里暖暖的。她发现，他从未轻视过她所做的那些看似琐碎的工作，反而始终认为那是整个事业中不可或缺的一环。
培训结束，他们登上了返回县城的班车。与来时不同，回去的路上，苏念卿的心情轻松了许多。她看着窗外的风景，不再有初来时的陌生和惶恐，反而带着一种开阔了眼界、增长了见识的充实感。
班车在黄昏时分抵达县城。熟悉的街巷，熟悉的烟火气息，让两人都感到一种归家的安心。远远地，就看到小院门口，王铁柱和赵青山已经等在那里了。
“可算回来了！”王铁柱大嗓门地迎上来，帮着拿行李，“怎么样？地区那边气派不？没给咱们县丢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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