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枢纽并未接话，反而拿出手机操作了几下。紧接着，秋元的手机传来一声清脆的提示音——十万星币到账。
秋元看了看手机，又看了看含枢纽，抬手轻轻给了自己一巴掌，随即站起身，殷勤地拍了拍电脑椅。
“没想到枢纽帝君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见谅见谅，嘿嘿。”他舔着嘴角，笑容几乎要咧到耳根。
含枢纽也没端着，优雅地坐在了包厢内唯一的椅子上。方才的操作皆是对秋元的试探——若他被夺舍或操控，最初的心灵魔法便不会生效。
加之从孟秋处获得的远不止未来记忆，她对秋元的脾性也算了解，后续的“给钱试探”也就顺理成章，而结果也已经确认，不像演的。
“那些星币，算是给喜欢后辈的一份见面礼，你收着便是。”含枢纽语气平和，“我此刻确实分身乏术，在忙什么你也清楚。眼下这只是一道投影，所以我们直接进入正题吧。”
她的态度严肃了几分，旁边的叽叽和酷宝瞬间凝固不动，显然是被施加了时间静止。
秋元也正有此意。两人不知交谈了多久，似乎都对这次交流的收获颇为满意。临消散前，含枢纽提醒秋元关注一下网络上的舆论动向，随即便如烟云般消散在包厢之中。
结束对话后，秋元若有所思地拿起手机，点开了那个熟悉的短视频应用。
然而，算法推送的第一条内容就让他指尖一僵。
屏幕里，在激昂悲壮的背景音乐烘托下，一个嗓音高亢的博主正以极其夸张的语调和辞藻，将他描绘成一个悲壮、伟大、几乎以一己之力扭转战局的救世主。视频极力渲染他所经历的“非人磨难”和“巨大牺牲”，其中有些细节甚至连他本人都闻所未闻，将他一次次险死还生的经历，包装成一种近乎自我献祭的英雄叙事。
秋元的眉头越皱越紧，一种强烈的、近乎生理性的不适感涌了上来。他感觉脚趾不由自主地蜷缩，仿佛能用脚底在这网吧包厢的地板上抠出一座胡夫金字塔。
他从不掩饰自己对“装逼”的喜好，甚至乐在其中。但他所渴望的“装逼成功”，其核心快感来源于实力相当或更胜一筹的对手，在交锋后那一瞬间的眼神骤变——那是一种基于同等认知维度下，对力量与手段的骤然惊叹与不得不服的欣赏，是建立在彼此都懂得“这有多牛逼”的基础之上的认同。
而屏幕上这种基于想象和过度美化的盲目吹捧与神化，只让他感到一种巨大的隔阂与荒谬。他们欢呼、赞美的，只是一个被符号化的“英雄秋元”，一个满足了他们叙事需求的虚拟偶像，而非他这个活生生的、有肮脏算计、有狼狈不堪、有时仅仅是为了活下去而拼尽全力的、具体的人。
这种赞美非但不能带来任何愉悦，反而像一层油腻的薄膜，将他与真实的世界隔开，只剩下无比的尴尬和一种近乎孤寂的别扭。他从来不需要信徒。
将人神化的结果往往是：一旦所谓的“神”做出与“信徒”幻想相悖之事，他们便会立刻化作打着“你变了”旗号前来索命的恶鬼，继而与仍沉溺于幻想中的“信徒”们，在互联网上展开一场荒诞的“佛道之争”。
视频的最后，附上了一张寻人启事。这倒是让秋元那颗因烦躁与尴尬而拧巴的心，得到了一丝慰藉。由于他和孟秋都对拍照无感，官方竟连一张合适的照片都找不到。他看得出，这是孟秋亲手绘制的一张肖像画——不知是画功太过精湛，还是想象为其加分，画中之人竟比现实里的他还要俊朗几分。
“难怪走在大街上都没人能认出我来……” 他低声自语，嘴角扯出一抹复杂的弧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