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不出所料。”
同样听完了玉晓晓那带着颤音，破碎却清晰的描述，雷文的脸上并没有太多被揭穿的惊慌或羞愧。他的平静，甚至带着一种研究者面对外行质疑时的疏离与淡漠。面对秋元毫不掩饰的讥嘲，他依然开口，声音平稳，却字字如刀锋：
“她们——包括那些失败的生命体——都不过是为了探索更广阔可能性、为了人类整体能在这个残酷新世界找到更优生存路径，所必须支付的代价，是必要的牺牲。”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扫过情绪激动的玉晓晓，“再说，你怎么知道她们当初不是‘自愿’的呢？我这里有正规的、带有她们指纹和签名的合作协议与风险告知书，条款清晰，报酬丰厚。你要看看吗？”
他的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嘲讽：“而且，说到底，这些与你们二位又有什么关系？你们是执法者？是伦理委员会？还是……仅仅一时兴起的道德审判官？”
秋元嗤笑一声，摆了摆手：“你说的这些屁话，逻辑上倒也能自圆其说。虽然听着恶心，但我确实不在乎，你没必要说服我，更说服不了我，这里可还有一个人呢。”
他的目光，连同雷文下意识追随的视线，齐齐落在了玉晓晓身上。所有的压力，所有的质问，此刻都汇聚到了这个刚刚目睹了地狱、身体还在微微发抖的女孩身上。她在听完雷文那套冷静而残酷的辩白后，会是什么反应？恐惧？退缩？还是沉默？
玉晓晓缓缓抬起了头。
她脸上未干的泪痕还在，眼眶依然红肿，但那双总是显得单纯甚至有些怯懦的眼睛里，此刻却燃烧着一种截然不同的火焰。那火焰纯净、炽烈，烧尽了迷茫与恐惧，只剩下，无休止的愤怒！。
她不再躲闪，反而挺直了小小的身躯，用尽全力，死死地瞪视着雷文。然后，她用一种近乎嘶吼、却异常清晰的音量，将自己内心最真实、最不加修饰的想法，如同投枪般掷向对方：
“雷文——”
她吸了一口气，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迸出来的，带着血气：
“我——c——你——妈！！”
“我们来找你，就是为了宰了你这个人渣！不为什么合理，更不管什么狗屁的未来，就只是单纯地想让你这坨腐烂发臭的垃圾，从这世界上彻底消失！就这一个理由！我c你妈！！”
掷地有声的怒骂在空旷的厂房里回荡，带着少女破音后的沙哑，却有着震撼人心的力量。
“哈哈哈，好！说得好！”秋元畅快地大笑起来，用力拍了一下玉晓晓的肩膀。他就知道，这丫头骨子里有股不容玷污的纯粹和狠劲。“那还废什么话？直接开干吧！”
对面，雷文脸上那副冷静、理智、仿佛超然物外的研究者面具，第一次被彻底撕碎、碾烂。被如此直白、粗野却无比真实的怒骂冲击，他那张儒雅的脸上先是愕然，随即迅速被一种混合了巨大不解与疯狂怒意的潮红所覆盖。他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着，呼吸变得粗重，眼睛布满了血丝。
“为什么……？”
他像是没听懂，又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荒谬的问题，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带着颤抖的尖利：
“为什么？！一次又一次……总是这样！为什么？！”
他的质问不再是针对秋元和玉晓晓，更像是对着某个看不见的、始终在否定他的命运或规则发出的、积压已久的、歇斯底里的咆哮。那声音里充满了不被理解的痛苦、理想受挫的愤怒，以及一种深埋的、扭曲的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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