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的主体建筑内部灯火通明,每一盏灯都仿佛被精心调试过角度和亮度,试图营造出一种温暖舒适的家居氛围。
然而,这过分的明亮却反而更衬出一种深入骨髓的、近乎凝固的寂静,仿佛连空气的流动都变得迟缓而沉重。
那位永远如同精密钟表般准时、举止无可挑剔的管家,如同早已通过某种不为人知的渠道接收到了他归来的讯息。
正垂首敛目,如同中世纪古堡里的执事,肃立在光线柔和的玄关尽头。他身上那套深色定制西装,熨烫得没有一丝多余的褶皱。
每一根线条都透着极致的规整,梳理得一丝不苟的银发,在头顶水晶灯光的照射下,泛着一种类似于金属的、冰冷而缺乏生命力的光泽。
“先生。”管家微微躬身,幅度精确得如同用尺子量过,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历经岁月打磨后沉淀下来的、深入骨髓的恭谨,仿佛这两个字本身就承载着无比的重量。
秦峰甚至没有浪费一个眼神去确认管家的存在,他动作流畅地脱下身上那件带着室外夜露微凉气息的薄呢外套,随手便递了过去。
目光如同鹰隼般掠过宽敞却空旷得有些过分的客厅,同时用一种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的、近乎平淡的语气问道:“她呢?”
这个单音节的“她”,在此刻此景,其所指不言自明,无需任何多余的修饰或解释。
管家伸出双手,以一种近乎仪式感的、流畅而稳定的动作接过那件质地精良的外套,转身,将其精准地悬挂在旁边那个显然是专门用于存放他衣物的、由乌木打造的高大衣架上。
每一个动作都透着一丝不苟的职业素养。做完这一切,他才重新跟上秦峰走向客厅深处的步伐,始终保持着落后半步的、恰到好处的距离。
低声回应,声音平稳得如同在播报一则与己无关的新闻。
“苏小姐一直在二楼的卧室里。晚餐按照您的吩咐精心准备了,但她几乎没有动过刀叉,回来后就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至今没有再出来过,也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他的汇报极致简洁,完全剔除了个人主观的判断与情感的渲染,却像最精准的素描线条,寥寥几笔,就将苏颜此刻那种封闭、不安、甚至是绝望的状态,勾勒得清晰无比。
秦峰的脚步没有任何一丝一毫的迟疑或停顿,冷峻的脸上也未曾流露出任何诸如关切、恼怒或是不耐烦的情绪波纹。
他只是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用肉眼察觉地颔首,表示信息已接收。
他走到客厅中央那组据说来自意大利某位大师手工打造的、线条流畅而昂贵的真皮沙发前,却并没有像寻常归家的主人那样放松地坐下。
只是站在那里,身姿挺拔如松,微微仰起头,深邃的目光仿佛具备了某种穿透物质的能力,越过了装饰华丽的天花板。
牢牢地锁定在了二楼那个特定的、此刻正被沉重气氛所笼罩的房间。窗外,庭院里那些刻意营造氛围的地灯,将一些经过精心设计的、扭曲而诡异的光影。
投射在他棱角分明、如同大理石雕刻般的侧脸上,使得他的表情在明与暗的交错切割下,显得愈发高深莫测,难以捉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