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个叫津岛柚的小鬼啊……也太好骗了吧?”
“太宰先生说什么他都信,还这么惯着……刚才那话,明显是在逗他啊。”
“嘘,小声点!你想被前辈盯上吗?”
几人赶紧收回视线,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太宰先生分明就是故意拿捏这人,偏这小家伙还心甘情愿顺着他的意。
而津岛柚还沉浸在“能让太宰先生开心”的喜悦里,乖乖地攥着报告,跟在太宰治身后,眼底的光始终只属于这抹浸在黑暗里的身影。
太宰治心理很复杂。
他裹着层层绷带活在这世上,右眼藏在绷带下不见天日,并非受伤,不过是不愿让这眼睛直视人间的污浊。
街市的喧嚣是虚伪的浮沫,人心的褶皱里尽是溃烂的欲望。
他自愿进入港口mafia的黑暗里,在枪林弹雨与濒死边缘辗转,想在极致的沉沦里找到活着的意义。
他向来是孤身行走的影子,智商能算尽人心,却算不透在这世间活着的意义。
津岛柚像株不知趋避的藤蔓,从津岛家的牢笼里挣脱,一路缠上他这截枯木,不问前路是刀山火海,只一味跟在身后。
起初只觉厌烦,这世间所有人都该是利己的,谁会把一个一心求死、浑身是刺的人当作救赎?他甚至嘲讽这份追随,认定不过是孩童的执念,转瞬便会消散。
可他偏不。
他刻意冷言推开,用最刻薄的话划清界限,把自己裹在厚重的壳里,像只缩起触角的蜗牛,怕这份突如其来的牵绊是假象,怕伸手触碰后,只会落得更深的空寂。
人活着本就是一场骗局,所有的温暖皆是转瞬即逝的幻影,他早该看透这点,却在津岛柚日复一日的跟随里生了丝妄念。
难道这污浊世间真有人把他的存在,当作他人活着的全部意义?
若他某天沉进河底,化作水中浮尸,他当真会紧随其后不肯独活?
这份念想太过诱人,像地狱里开出的罂粟。他仍是不信的,依旧用冷漠做铠甲,直到那日冰冷的河水漫过胸口,他竟被一双温热的手拽住。
他跟着他一同坠入河水,冰冷的水流灌进喉咙,呛得肺腑生疼,还能听见他在耳边的呜咽,哭声碎在水里,混着河水的寒凉砸进他早已荒芜的心底。
那刻他忽然懂了。他的眼泪是真的,他的执念是真的,他愿为我赴死的心意,也是真的。
他攥着他的手,在刺骨的河水里发抖,不是因为冷,是因为忽然窥见了羁绊的模样,那是比死亡更可怕的东西,是能穿透他所有伪装的光,哪怕这光带着灼人的温度,哪怕握住便可能一同焚烧。
他终于从壳里伸出了触角,接住了这份沉甸甸的感情。
只是他早该告知他,这份羁绊是淬了毒的蜜糖,若他骗他,若这份心意掺了半分虚假,他便会拖着他一同堕入无间地狱。
毕竟这世间的温暖本就难得,若连仅有的这点真切都是谎言,那活着与死了,原也没什么分别。
不如一同沉沦,在地狱里续写这场羁绊,总好过再独自面对这满是虚伪的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