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如同梦呓般的闷哼，像一根细微的针，瞬间刺破了溶洞内凝固的紧张气氛。林晚几乎是扑到萧衍身边的，手指颤抖着再次探向他的鼻息和颈侧。
呼吸依旧微弱，但似乎……比之前更有了些实在的力道？脉搏在她指尖下跳动，虽然缓慢，却不再是那种随时会断掉的游丝感。
“萧衍？萧衍？”她压低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轻轻呼唤着他的名字。
孙猎户和王屯长也立刻围了过来，脸上交织着希望和紧张。连正准备去处理尸体和洞口的萨满也停下了动作，浑浊的目光投注过来，带着审视。
在众人聚焦的目光下，萧衍那如同墨染般的长睫，极其轻微地颤动了几下，仿佛挣扎着要掀开沉重的帷幕。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又发出一声模糊的、带着痛楚的低吟。
“水……”一个干涩嘶哑、几乎不成调的音节，从他开裂的唇间艰难地挤了出来。
醒了！他真的醒了！
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酸涩和狂喜猛地冲上林晚的鼻尖和眼眶，让她眼前瞬间模糊。她几乎是手忙脚乱地拿起旁边的水罐，小心地托起他的头，将清水一点点渡入他口中。
萧衍本能地吞咽着，每一下似乎都耗费着他巨大的力气。几口水下去，他紧闭的眼睑颤动得更加剧烈，最终，艰难地掀开了一条缝隙。
那双曾经锐利如鹰隼、深邃如寒潭的眸子，此刻蒙着一层厚厚的迷雾，显得空洞而茫然。他的视线没有焦点地晃动着，掠过林晚满是泪痕和关切的脸，掠过孙猎户和王屯长激动欣喜的神情，掠过这散发着奇异荧光的溶洞，最后，落到了站在稍远处的萨满和部落战士身上。
他的瞳孔，几不可察地缩了一下。那不是警惕，也不是敌意，而是一种……极其短暂的、仿佛看到了某种超出理解范畴事物的困惑。那层迷雾似乎波动了一下，但转瞬又恢复了原状。
“萧兄弟！你总算醒了！”孙猎户声音洪亮，带着如释重负的喜悦，蒲扇般的大手想拍他的肩膀，又怕触动伤口，硬生生停在半空。
王屯长也抹着眼角：“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啊！”
萧衍的目光缓缓移向孙猎户，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发出几个无意义的气音。他的眉头微微蹙起，像是在努力回想什么，又像是在抵抗某种不适。
林晚紧紧握着他冰凉的手，试图传递一些温暖和力量：“萧衍，你感觉怎么样？伤口还疼得厉害吗？”
萧衍的视线重新落回林晚脸上，那层迷雾似乎淡去了一丝，但眼神依旧显得有些迟钝和……陌生？他看着她，看了很久，久到林晚心头刚刚升起的喜悦都开始掺杂进一丝不安时，他才极其缓慢地、幅度极小地点了一下头。动作僵硬，如同牵线木偶。
这反应……不太对。
林晚的心慢慢沉了下去。萧衍醒了，但他的意识似乎并没有完全清醒。是伤势太重？失血过多？还是……血晶髓的副作用？或者，是那“邪铁”残留的影响，侵蚀了他的部分神智？
她想起之前用神秘石头帮他梳理时，他眉宇间痛苦淡去的景象。难道，那冰冷恶意的侵蚀，比想象中更严重？
萨满不知何时走到了近前，他俯下身，枯瘦的手指搭上萧衍另一只手腕的脉搏，闭目感知了片刻，又翻开他的眼皮看了看。
“命是保住了。”萨满收回手，语气平静无波，“但神魂受损，气血两亏，需要长时间静养。而且……”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了林晚一眼，“他昏迷期间，似乎也受到了‘邪铁’气息的侵扰，虽不严重，但需小心观察，避免情绪剧烈波动，否则恐有心智迷失之险。”
心智迷失！这四个字像重锤砸在林晚心上。她看着萧衍那依旧茫然、反应迟钝的样子，手指不由自主地收紧了。
“多谢萨满告知。”林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对萨满说道，“既然他醒了，情况也暂时稳定，我们之前的约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