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来客栈”的招牌在夕阳残光里泛着油腻的暗红色,字迹斑驳。楼体是上世纪九十年代的风格,墙皮剥落,露出里面灰黑的砖块,像一块搁置太久、长了霉斑的糕点。空气里弥漫着隔壁餐馆排出的劣质油烟味和垃圾堆隐约的腐臭。
陈默站在街角阴影里,像一尊正在冷却的石膏像。追踪到的信号,林峰提供的线索,最终都指向这个散发着颓败气息的终点。那个微笑的“自己”,就在这里面。
他没有立刻行动。猎手的本能让他先观察。客栈正门狭窄,玻璃门脏得看不清里面,旁边贴满了各种小广告。一个歪斜的摄像头挂在门楣上,红灯微弱地亮着,但线路裸露,看起来更像是个摆设。消防通道在建筑侧面,一道锈迹斑斑的铁梯直通各层,尽头是三楼一扇同样锈蚀、半开着的安全门。
太安静了。不是没有声音——远处街市的嘈杂、楼上偶尔传来的电视声——而是这种“暴露”本身带来的安静。像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敞开着入口,等待猎物自投罗网。
那个对话框里的字句在他脑中冰冷地回放:【强制校准…深度净化…】。他是“污染源”,这里是“净化”的执行地吗?
他绕到建筑侧面,避开正门可能存在的视线(尽管那摄像头可能已失效),像壁虎一样悄无声息地攀上消防铁梯。铁锈在他手下簌簌剥落,发出细微的声响,淹没在城市的背景噪音里。
三楼。安全门虚掩着,露出一条黑暗的缝隙。他停在门口,侧耳倾听。里面只有老旧楼板偶尔发出的吱呀声,以及某种……极细微的、稳定的、类似电流通过的嗡嗡声,不像是电器,更低沉,更……无处不在。
他轻轻推开铁门,门轴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门后是一条狭长、昏暗的走廊,地毯潮湿发霉,墙壁斑驳,头顶的灯泡坏了几个,剩下的散发着昏黄的光,将人影拉得扭曲变形。空气里那股霉味更重了,还混合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类似臭氧和金属加热后的味道。
根据林峰模糊的定位和走廊房间的分布,那个信号源,或者说,“他”最可能所在的房间,是走廊尽头的307,或者斜对面的308。
他贴着墙,影子在斑驳的墙面上滑动,脚步落在厚重的地毯上,几乎没有声音。走廊两边的房门紧闭,门牌号模糊。越往里走,那股细微的嗡嗡声似乎越清晰。
307到了。房门是暗红色的木头,漆皮起泡,猫眼像一只浑浊的盲眼。
他没有尝试敲门或撬锁。直觉告诉他,里面没有人。或者说,没有“活人”在等他。
他的目光转向斜对面的308。那扇门看起来和其他的并无二致,但门把手异常干净,像是经常被触摸。门缝底下,没有一丝光线透出。
他站在308门前,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血液在血管里流动的声音,咚咚地撞击着耳膜。那股细微的嗡嗡声,在这里达到了顶峰,仿佛源头就在门后。
他伸出手,手指悬在门板上方,停顿了一秒。然后,用指关节,极轻、极缓地,叩了三下。
“叩、叩、叩。”
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被地毯吸收,显得沉闷而诡异。
没有回应。没有脚步声,没有询问。
他等了几秒钟。那股嗡嗡声依旧稳定。
他试着轻轻转动门把手。
“咔哒。”
门,没有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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