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法医，”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重点检查一下这个。还有，死者颈部勒痕的摩擦方向，似乎有点奇怪。”
虞倩凑过来看了看他镊子尖上的东西，眼神凝重了些，点了点头。
现场勘查还在继续。雨水冲刷掉了太多可能的痕迹，脚印杂乱模糊。一切都指向意外——一个醉汉，或者一个精神恍惚的人，深夜在公园里，不慎被秋千链条缠住脖子，窒息而亡。合情合理。
但陈默站在那里，看着那具被搬动准备运走的尸体，看着那空荡荡、还在微微晃动的秋千架，心里的某个角落，却隐隐觉得不对劲。那秋千铁链缠绕的方式，那种“奇怪”的摩擦方向，还有指甲缝里那一点点不属于死者的组织……
它们像细小的冰碴，悄无声息地沉淀在他思维的河床下。
回到刑警队，办公室里的气氛混杂着熬夜的疲惫和案头工作的沉闷。队长李兵正端着那个泡满了浓茶、茶垢厚得看不清本来颜色的大搪瓷缸子，咕咚灌了一口。他年近五十，身材魁梧，脸上是常年风吹日晒留下的粗糙痕迹，眉头习惯性地锁着，形成一个深刻的“川”字。
“公园那个案子，初步报告出来了？”他看见陈默进来，扬了扬下巴。
陈默把现场记录和初步法医报告放在他桌上。“虞倩还在做详细尸检。表面看像意外。”
李兵放下缸子，拿起报告扫了几眼：“那就按意外处理，备个案。这种不清不楚死在街头的，每个月总有几起。”
“我觉得不对。”陈默的声音不高，却让李兵抬起了头。
“哪里不对？”
“死者指甲缝里有不属于他的皮肤组织。很微量，但确实存在。”陈默顿了顿，补充道，“而且，勒痕的受力角度，不像是自己不小心缠上去，或者单人徒手勒毙能造成的。”
李兵皱紧了眉头，手指敲着桌面：“微量？有多微量？会不会是他自己之前在哪里挠破了皮，沾上的？或者是搬运过程中污染的？”
“虞倩会做dna比对。但我倾向于不是污染，发现的位置和状态不像。”陈默的语气没有波澜，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队长，我认为是谋杀。”
李兵盯着他看了几秒，叹了口气。他知道陈默的脾气，这小子看着闷，骨子里却执拗得像块石头，尤其是对他的那些“感觉”和“细节”。而偏偏，他的那些感觉，很多时候该死的准。
“动机呢？”李兵揉了揉眉心，“查了死者身份了吗？”
“初步确认了，张强，四十二岁，本地人，无固定职业，平时打点零工，有点小偷小摸的前科，但都不严重。社会关系比较简单，没听说有什么深仇大恨的仇家。”
“一个混混，死于公园‘意外’，听起来挺合理。”李兵嘀咕了一句，但看着陈默那双黑沉沉的眼睛，还是摆了摆手，“行吧，你先跟着。等虞倩那边的正式报告出来再说。不过别钻牛角尖，队里资源有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