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却显得异常安静。他常常独自坐在电脑前，反复观看几个案发现场周边的监控录像，尤其是公园案那两道模糊的身影，以及王磊停车场案入口处那段时间的所有车辆和人员进出记录。他也一遍遍地翻阅那些询问笔录，试图从那些看似惶恐或无辜的言辞中，捕捉到一丝不协调的蛛丝马迹。
他的目光，最终停留在其中一个受访者的笔录上。这个人叫吴涛，现在是某中学的体育老师。在询问中，他表现得相对镇定，对当年的事情表示遗憾和愧疚，但也强调自己并未直接参与霸凌。他的不在场证明……公园案发生时，他声称在家备课；铁道案发生时，他在学校带晚训；停车场案发生时，他在家睡觉，无人证明。
看起来没什么特别。但陈默注意到，在问到对赵娜的印象时，吴涛的眼神有过一瞬间的极其复杂的闪烁，不是单纯的愧疚或恐惧，似乎还夹杂着别的什么……一种难以言喻的痛苦。而且，作为一名体育老师，他具备完成那些犯罪所需的体力和心理素质。
更重要的是，陈默在反复观看停车场案发前一段路口监控时，发现了一个模糊的、骑着共享单车的身影，体型与吴涛有几分相似，虽然无法确定，但时间点和行进路线存在巧合。
“查一下吴涛。”陈默对林薇说，“重点查他最近半年的通讯记录、网络活动，以及……他是否与已知的赵刚或者周斌有过任何间接联系。还有，他担任体育老师的学校，是否有相关的化工或机械兴趣小组？留意他是否有机会接触到那种特殊的润滑油。”
林薇立刻去安排。这种调查需要时间，但至少提供了一个新的、具体的方向。
然而，凶手似乎永远比他们快一步。
就在警方开始秘密调查吴涛的当天晚上，第四个受害者出现了。这次，死者是孙伟——那个在询问室里崩溃、供出王磊和周斌的男人。
他死在自己家的书房里。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面前摊开着一本初中毕业纪念册，翻到的是赵娜所在班级的那一页。死因是中毒，初步判断是混入饮料中的某种高毒性物质。现场没有强行闯入的痕迹，书房窗户大开，晚风吹动着窗帘。
同样，在孙伟的指甲缝里，发现了微量的、不属于他的皮肤组织。dna检测确认，与公园案凶手a、铁道案凶手b、停车场案凶手c，均不相同。
凶手d。
又一个！第四个不同的行凶者！
这个“复仇联盟”到底有多少人？！他们像是一个分工明确、轮流执刑的陪审团，对名单上的人逐一进行“审判”和“处决”。
恐慌如同实质的墨汁，彻底浸染了所有与那届毕业相关的人员。警方的电话几乎被打爆，都是求助和询问。
李兵看着孙伟死亡现场的照片，看着那本摊开的毕业纪念册上，赵娜那张模糊的面孔，以及周围那些如今或死或失踪或惊恐不安的同学照片，他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这不仅仅是一场复仇。这是一场精心策划了多年，步步为营，冷酷到极点的集体屠杀。猎手就隐藏在惊慌失措的羊群中，每一次警方看似接近，他们就用一次新的、由不同人执行的谋杀，来宣告他们的存在和规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