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币边缘与地面接触的地方，似乎……没有看到明显的黏合剂痕迹。至少肉眼难以分辨。
他最终没有尝试拿起它。直起身，对旁边的取证人员说：“周围地面重点勘察，看有没有除了死者之外的完整脚印，还有……任何可能是用来辅助立起硬币的工具痕迹。这枚硬币，等现场拍照录像全部完成，由技术队专门处理，我要知道上面有没有指纹，以及，它到底是怎么立在这儿的。”
“明白。”
陈默这才把目光重新投向那具尸体。他示意旁边的法医助理帮忙，将尸体轻轻侧翻过来。
一张因腐败和淤血有些肿胀、但大致能看清轮廓的中年男人的脸。眼睛半睁着，空洞地望着厂房高耸的、布满蛛网的屋顶。嘴唇微张，像是临终前想喊什么，却没发出声音。
陈默的瞳孔不易察觉地缩了一下。
这张脸，他认识。
赵伟。曾经轰动一时的“校园贷逼债致死案”的主要嫌疑人之一。当年一个大学生因为不堪裸照威胁和暴力催收跳楼自杀，舆论哗然。赵伟作为具体实施催收的打手头目，被控故意伤害和敲诈勒索，但因为证据链上的一些瑕疵，以及关键证人的翻供，最终只判了三年。去年刚出狱。
怎么会是他？
而且，是以这种方式死在这里。
立着的硬币……
一个冰冷的、带着钩刺的念头，猝不及防地钩进了陈默的记忆深处。他猛地站直身体，动作太大，带起一阵微风，旁边取证人员手里的仪器发出轻微的嗡鸣。
“通知队长和老李，”他对年轻警员说，声音里透出一股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紧绷，“另外，让信息组立刻核对死者身份，重点查他出狱后的社会关系、经济状况，有没有新的涉案记录。”
“是！”
陈默站在原地，强光灯的光晕在他眼前有些模糊。废弃工厂的潮湿阴冷仿佛透过鞋底，顺着腿骨一路爬升。他盯着那枚依旧稳稳立着的硬币，银白色的冷光，像一只充满嘲弄的独眼。
不是他。那个名字在他心里沉浮。那个早已被钉在连环杀人案卷宗里的恶魔。
不应该。
市公安局刑侦支队，会议室。
投影仪的光束打在白色幕布上，映出死者赵伟的生前照片、入狱档案截图，以及现场拍摄的，那枚立着的硬币的高清图片。
队长老李坐在主位，眉头拧成了一个深刻的“川”字，手指间夹着的烟已经烧了半截，烟灰颤巍巍地欲坠未坠。他五十多岁年纪，鬓角已经花白，常年的案牍劳形和熬夜让他的脸色看起来总是带着点疲惫的灰黄，但那双眼睛，此刻却锐利得惊人。
下面坐着支队的主要骨干，包括陈默、法医虞倩、心理侧写师林薇，以及负责信息追踪的苏瑾等人。气氛凝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