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辰负责追查镇静剂来源，他脸色不太好看地回来了。“头儿，查了赵明远近三个月的所有就医记录和药房购买记录，没有发现任何地西泮（检出镇静剂成分）的处方或购买记录。他的社交圈初步排查，也没有发现明显能接触到这类管制药物的人。”他停顿了一下，声音压低，“但是，我们扩大排查范围时，发现上个月，邻市发生过一起社区卫生服务中心药房失窃案，丢失的药品里，就包括少量地西泮。”
“邻市？”老李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是的，而且作案手法很……专业。”张辰继续说，“避开主要监控，精准破坏了报警系统的一个非关键节点导致短暂失灵，只拿走了几种特定药物，没有动现金和其他贵重药品。当地警方初步判断是懂行的人所为。”
懂行的人。精准，低调，目标明确。
陈默站在白板前，听着汇报，手指无意识地在那个代表房梁的简图上划过。镇静剂来源指向外部，且与一起专业盗窃案关联。椅子上的纤维和粉尘也指向外部特定人员。这些线索，似乎正在将“内部人员”的嫌疑一点点推开。
但那个“完美的绳结”呢？那份对法医知识和现场勘查流程的熟悉感呢？
“两条线，”陈默开口，声音平稳，将众人的注意力拉回，“一条，追查维修人员、工装纤维来源，以及邻市药物盗窃案可能的关联。另一条，”他转过身，目光扫过众人，“我们不能完全排除模仿或信息泄露的可能。排查所有经手或可能接触过‘赵明远案’初步信息的人员，包括接警中心、最先抵达现场的派出所民警、以及……我们内部，在虞法医出具明确报告前，所有讨论过此案‘自杀’可能性的人。”
他提到了“内部”，但这次，语气是冷静的、就事论事的，像是在分析任何一种可能性。这反而让那种微妙的紧张感缓和了一些。是的，可能是信息泄露，被外部凶手利用来误导调查。
分工再次明确。一部分人扑向外围线索，另一部分人，则由老李亲自负责，开始内部流程的梳理和信息接触范围的排查。
陈默则再次去了法医中心。
虞倩还在实验室里，对赵明远的尸体进行更深入的检验。看到陈默，她摘下手套，揉了揉眉心，脸上带着疲惫。
“有新发现？”陈默问。
“不算直接发现，但印证了之前的判断。”虞倩走到电脑前，调出高倍显微镜下的组织切片图像，“你看索沟边缘的皮肤组织，角质层磨损非常轻微，几乎看不到濒死期因剧烈挣扎导致的表皮剥脱。肌肉束间的出血点分布也过于‘规整’，像是……死后被缓慢拉拽形成的，而不是瞬间窒息导致的强烈痉挛和出血。”
她切换画面，是绳索的电子显微镜照片。“绳索本身，除了死者皮肤的微小皮屑和衣物纤维，干净得异常。凶手一定戴了手套，而且很可能对绳索进行了预处理，比如擦拭，或者本身就使用了全新的、未曾沾染其他杂物的绳索。”
“还有，”虞倩看向陈默，眼神凝重，“我对死者指甲缝里的残留物做了更精细的分析，除了之前发现的少量书房书籍上的灰尘，还找到了一种……极微量的蜡状物质，成分很特殊，初步判断是某种高级鞋油或者皮革保养剂的成分。”
鞋油？皮革保养剂？这与工装纤维、维修粉尘似乎又指向了不同的方向。
陈默盯着屏幕上的图像，沉默了片刻，问：“能确定悬挂的具体手法吗？比如，凶手是如何在不留下明显挣扎痕迹的情况下，将死者挂上去的？”
虞倩走到旁边的解剖台，拿起一根教学用的模型绳索，比划着：“根据索沟的形态和角度，以及椅子可能的作用，我推测凶手可能是先用药物使赵明远失去意识，然后将其背部朝向房梁，用绳索绕过腋下或者某种方式临时固定，再利用椅子的高度，可能是站在椅子上，将绳索穿过房梁，然后……不是简单地提起，而是用一种平稳、均匀的力道，慢慢将死者吊起，直至双脚离地。这个过程，死者几乎没有自主活动能力，所以索沟才会如此‘干净’。”
平稳，均匀的力道。一个冷静到可怕的执行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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