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梦，是信息传输。”张辰在听完陈默的描述后判断，“手表可能不只是显示器，还是神经接口的远程诱导器。它在你深度睡眠时，向你的大脑发送经过编码的视觉和听觉信息。”
“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是‘时间锚点’。”虞倩调出从剧院设备恢复的数据，“‘鹊’留下的信息中提到，锚点具有‘跨时间线信息接收’的能力。可能你的大脑结构或神经模式，让你更容易接收这种……跨维度的信息。”
林薇尝试破解手表的内部结构，但警告：“有自毁装置，如果强行拆卸，可能会释放神经毒素或删除数据。而且它没有明显的电源，可能利用体温或生物电运行。”
“所以他们给我戴上了一枚无法取下、持续传输信息、九个月后可能还有未知功能的‘定时炸弹’。”陈默苦笑。
“但信息可能有用。”张辰说，“那些时间线编号、崩溃原因、关键节点——如果真实，是宝贵的情报。我们可以验证其中一些。”
他们从梦境信息中提取了可验证的内容：“时间线beta-7，水资源战争”。陈默联系国际刑警的安德森，询问全球水资源冲突的潜在爆发点。
“巧了，”安德森在视频通话中说，“就在昨天，中亚情报部门警告，哈萨克斯坦和乌兹别克斯坦边境的水库争端可能升级。双方军队在过去一周内三次对峙，有零星的枪击事件。如果爆发全面冲突，可能波及整个中亚地区。”
“原因是什么？”
“连续三年的干旱，加上上游国家的水坝建设。国际调解在进行，但局势紧张。”
陈默查看日期。如果水资源战争真的爆发，那将是一个可验证的“时间线事件”——但前提是它真的发生，而不是自我实现的预言。
“我们需要区别‘预测’和‘干预’。”虞倩思考，“如果凤凰组织有观测其他时间线的能力，他们看到的‘水资源战争’可能是其他线上的事实。但在我们的线上，这件事尚未发生，可能可以避免。”
“但如果他们因为看到其他线的战争，而在这条线上采取措施阻止或促发战争呢？”张辰提出危险的可能，“那么所谓的‘观测’就变成了‘干预’，时间线之间的边界会模糊。”
陈默想起梦境中提到的“南极冰架异常稳定”。他让林薇联系极地研究机构，询问南极冰架的最新数据。
一小时后，回复来了：“拉森c冰架在过去三个月内出现了异常的‘自愈合’现象——裂缝没有继续扩大，反而有轻微闭合。科学家无法解释，初步猜测是海底地热活动变化导致局部水温升高，加速了融水再冻结。”
日期：2024年3月。而在“时间线gamma-12”中，关键节点是“2024年6月15日，南极冰架异常稳定”。
“所以那是一条冰架没有崩塌的时间线，”虞倩分析，“而在我们线上，类似的现象已经提前出现。这意味着什么？”
“可能意味着不同时间线的事件有‘共鸣’或‘泄漏’。”张辰推测，“一条线上的稳定影响了另一条线？或者凤凰组织在尝试‘复制’成功时间线的要素？”
电话响起，是老李：“陈默，码头维生舱里的那些‘候选单元’，有进展。医疗团队成功唤醒了其中三人，但他们的状态……很奇怪。”
“我马上过去。”
市立医院的特殊病房区，三个被唤醒的人分别躺在独立的病房里。陈默隔着观察窗看着他们。
第一个人，标签“数学家”，男性，四十岁左右。他坐在床上，用指甲在床单上不停地写数学公式，嘴里念念有词：“……时间维度可以展开为无限级数，但收敛点只有七个……锚点坐标是……”
第二个人，“视觉艺术家”，女性，三十出头。她盯着空白的墙壁，手在空中比划，好像在画看不见的画。“色彩不只是光谱，”她喃喃自语，“是时间的振动频率……蓝色是过去，红色是未来，绿色是现在……”
第三个人，“直觉型决策者”，五十岁左右，看起来最“正常”。他安静地坐着，但当陈默走进病房时，他抬起头，直视陈默的眼睛：
“你在找锚点，但你就是锚点。只是你还没学会如何‘固定’时间。”
陈默坐下：“你叫什么名字？”
“在这个时间线上，我叫周哲。”男人声音平静，“但在其他线上，我有其他名字，其他人生。我记得一些片段，像别人的梦。”
“你记得怎么成为‘候选单元’的吗？”
“自愿的。”周哲说，“我得了晚期胰腺癌，医生说还有三个月。然后有人找到我，说可以给我另一种形式的延续——将我的意识模式上传，作为‘决策算法’的一部分。我同意了，签署了协议，接受了手术植入神经接口。然后我就……睡了。直到现在。”
“你现在的身体状况？”
“癌症消失了。”周哲微笑，“或者说，被控制了。维生舱里的营养液含有某种基因编辑病毒，修改了我的细胞，抑制了肿瘤生长。这是协议的一部分：如果选择加入，获得治疗；如果拒绝，回到原状。但我没得选，我已经在舱里了。”
“你知道‘黑暗之日’吗？”
周哲的表情严肃起来：“我知道。在所有时间线上，它都是大概率事件。但具体形式不同：有时是人工智能反叛，有时是气候突变，有时是生物武器泄漏，有时是……时间结构本身的不稳定。”
“时间结构不稳定？”
“如果太多时间线相互干扰，如果锚点失效，如果‘观测者’过多介入……”周哲摇头，“时间会像过载的电路，短路，崩溃。那是最可怕的黑暗之日：不是物质的毁灭，是因果律的崩溃。事件不再有顺序，过去和未来混合，现实本身溶解。”
陈默想起自己的时间错乱感——看到重叠的景象，记忆和预感的混合。如果那不只是他个人的神经问题，而是时间结构不稳定的早期征兆？
“你提到‘锚点’，”陈默说，“那是什么？”
“时间线上的固定点。”周哲解释，“某些人，某些事件，某些地方，具有异常的时间稳定性。他们的选择会影响整条时间线的走向。你是其中一个，而且是特别强的一个。凤凰组织想利用你稳定时间，或者……在必要时，用你作为‘重启点’。”
“重启？”
“如果一条时间线注定崩溃，可以尝试在锚点处‘分叉’出新线，避开崩溃。但需要锚点本人的意识作为基准。”周哲看着陈默，“你知道他们为什么需要你的意识数据吗？不是为了惩罚或招募，是为了备份。如果这条线失败，他们可以在其他线上‘复活’你，尝试不同的选择。”
陈默感到荒谬：“所以他们在收集所有时间线上‘我’的数据？”
“所有线上的重要锚点数据。”周哲点头，“凤凰之心的真正目的，可能是建立一个‘跨时间线意识网络’，监控和调整整个人类文明的命运。但问题是……谁给他们这个权利？基于什么道德标准？”
“你认为他们的标准是什么？”
“效用最大化。”周哲说，“拯救最多的时间线，保存最多的意识。为此，牺牲少数时间线、少数个体，是可以接受的。他们是冷酷的功利主义者，自认为是人类的守护神。”
陈默沉默片刻，然后问：“你会帮我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