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高度紧张和保密中一天天过去。工作组取得了一些进展，识别并暗中处理了几起疑似“低阶镜像”渗透或模仿的案例，防止了可能的危害。但关于“主脑”韩东和疤面的踪迹，始终石沉大海。他们就像真的化为了幽灵，消失在数据的海洋和人群的阴影里。
半年后的一天，陈默收到一个加密程度极高的匿名信息包，发送路径无法追踪。信息包里没有文字，只有一段极其短暂的音频。
音频背景嘈杂，像是风雨声，又像是遥远的、混乱的电子噪音。中间，有一个极其轻微、几乎被淹没的、男人的抽气声，短促，痛苦。
然后是两秒钟的绝对寂静。
最后，一个极其沙哑、虚弱、却带着一种奇异平静的声音，用气声说道：
“影子……回家了。”
只有五个字。声音经过严重失真处理，但陈默浑身的血液在那一刻几乎凝固。
他听过这个声音。在医院，在审讯室，在“鹦鹉螺号”的地下甬道。
是疤面。
影子……回家了？
家？哪里是他的家？那个制造了他的实验室已经沉入海底。他指的“家”是什么？是死亡？还是……某种意义上的“回归”？
陈默将音频交给技术部门分析。分析结果：音频背景中检测到极其微弱的、与“鹦鹉螺号”沉没区域海底异常能量残留频率吻合的谐波；说话者的声纹特征与疤面留存样本匹配度高达91%；语气分析显示，说话者处于极度虚弱、可能濒临死亡的状态，但情绪异常平静，甚至带有解脱感。
没有更多线索。这条信息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一圈涟漪，然后归于沉寂。
疤面是生是死？他为什么发来这条信息？是告别？是警示？还是……
陈默不知道。也许永远都不会知道。
他将这条信息，连同那份沉重而复杂的感受，锁进了记忆深处。
生活还在继续。“净镜”工作组的工作永无止境。世界依旧喧嚣，大多数人依旧对潜伏在平静水面下的阴影一无所知。
陈默渐渐习惯了这种在暗处守望的生活。他学会了在人群中快速扫描那些可能不协调的细节，学会了控制自己的微表情和习惯性动作（防止被模仿），学会了在孤独和压力中保持精神的锚点。
他偶尔会去公墓，看看张辰和虞倩。墓碑冰冷，照片上的笑容定格在时光里。他没有说太多话，只是静静地站一会儿。有些债，无法偿还。有些痛，无法消弭。能做的，只是记住，然后继续走下去。
他也开始重新接触法律相关的工作，以匿名或远程的方式，为一些特殊案件提供咨询。这是他熟悉的领域，也是他父亲曾经坚守的阵地。在法与理的框架内寻找秩序和正义，对抗混乱与邪恶——这或许是对抗韩东那种绝对理性无序扩张的另一种方式。
镜子碎了。
但总得有人，在满地锋利的碎片中，小心地拾起那些还能映出真实光影的，拼凑起来，继续审视这个世界，也审视自己。
又是一年深秋。疗养院庭院里的银杏叶金黄灿烂，落了满地。
陈默结束了上午的分析会议，独自走在落叶铺就的小径上。阳光很好，风很轻。
他停下脚步，看着地上自己清晰的影子。影子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忠诚而沉默。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