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恶感会让人成为目标,”陈默若有所思,“但也会让人自我毁灭。”
“你的意思是自杀?”虞倩摇头,“伤口角度和深度都不可能是自己造成的。除非...”
“除非有人帮她完成。”陈默接过话头,“但现场没有第二个人的明显痕迹。虞教授,帮我个忙,查查苏瑾的背景,特别是她成为作家前的事情。林薇说这是她‘写过的最重要的作品’,也许《无罪之罚》不只是小说。”
虞倩点头:“我已经让张辰去调她的银行记录和通讯记录了。另外,她的电脑技术部正在破解,密码很复杂。”
“死者未婚夫什么时候到?”
“天亮前。”老李从办公室探出头,“陈默,虞倩,有新发现。在死者书桌抽屉的暗格里,找到了一本日记。”
苏瑾的日记本很普通,黑色皮革封面,边缘已经磨损。但里面的内容却让阅读它的每个人都感到不安。
日记开始于五年前,也就是苏瑾出版第一本小说的时候。早期的记录多是创作灵感和日常琐事,字迹工整,语气平和。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字迹开始变得潦草,内容也越来越阴暗。
“3月15日:又梦到那个雨天。水坑里的倒影在嘲笑我。我逃不掉的,永远逃不掉。”
“5月22日:新书签售会上,那个男人的眼神让我不寒而栗。他知道吗?还是只是巧合?”
“7月10日:《无罪之罚》的构思越来越清晰。也许通过书写,我可以得到救赎。或者,得到惩罚。”
翻到最近几个月的记录,气氛更加压抑:
“9月3日:第一封邮件来了。终于来了。我就知道这一天会到来。”
“9月18日:他又出现了,在街角,在咖啡馆,在书店。他在观察我,就像观察实验对象的老鼠。”
“10月5日:方雪求婚了。我该答应吗?像我这样的人,配拥有幸福吗?”
“10月12日:林薇今天问我怎么了。我差点告诉她一切。但不行,不能把她卷进来。”
“10月20日(昨天):结局必须重写。真实的故事没有圆满的结局。明天,一切都将结束。”
陈默合上日记,深吸一口气。窗外的天色开始泛白,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
“她在等什么人,或者什么事,”虞倩分析道,“日记里反复出现的‘他’是谁?跟踪者?还是她过去认识的某人?”
“而且她似乎认为自己应该受到惩罚,”陈默说,“‘像我这样的人’——她认为自己是什么样的人?”
老李揉了揉太阳穴:“技术部刚刚打来电话,苏瑾的电脑密码破解了。你们猜密码是什么?”
两人看向他。
“guilty(有罪)。”老李说,“全小写。”
苏瑾的电脑桌面很简洁,除了几个写作软件和文档外,几乎什么都没有。但有一个文件夹引起了陈默的注意,名为“真实结局”,加密方式比电脑登录密码更复杂。
“可能需要一点时间,”技术部的小王说,“但她好像预感到有人会查她的电脑,这种加密级别不常见于普通用户。”
陈默点点头,转而查看她的电子邮件。已删除文件夹里果然空空如也,但垃圾邮件箱里有一封系统自动过滤的邮件,发送时间是三天前,来自一个无法追踪的匿名服务器。
邮件只有一行字:“审判日临近。你准备好了吗?”
“发送ip经过多次跳转,几乎不可能追踪,”小王说,“但有趣的是,这封邮件被标记为垃圾邮件,意味着苏瑾没有手动删除它,而是系统自动过滤的。”
“所以她可能没看到这最后一封邮件,”虞倩说,“或者看到了但没来得及处理。”
陈默突然想到什么:“小王,能不能查一下苏瑾的搜索记录?”
“已经在做了,”小王调出另一份报告,“最近三个月,她的搜索记录中有一些反复出现的关键词:‘法定追诉时效’、‘过失杀人定罪标准’、‘目击证人保护计划’、‘指纹消除方法’...”
虞倩和陈默对视一眼。这些搜索记录指向一个明确的可能:苏瑾可能涉及一起未解决的罪案,而且担心被发现。
“还有,”小王继续说,“她在云端存储了一些扫描文件,需要密码才能访问。我们正在尝试破解。”
就在这时,老李的手机响了。接听后,他的表情变得凝重。
“死者未婚夫方雪到了,”挂断电话后他说,“但情况有点复杂。他在来警局的路上出了车祸。”
“严重吗?”陈默问。
“轻伤,但车完全毁了。交警说刹车线被人为剪断,不是事故,是谋杀未遂。”
雨又开始下了起来,淅淅沥沥,像是这座城市在为某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哭泣。
陈默望向窗外渐亮的天色,知道这个案件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和危险。苏瑾的死不是终点,而可能只是一个开始。
而无罪之罚,或许才刚刚拉开序幕。
方雪的右手缠着绷带,额头贴着一块纱布,渗出的血迹在白色纱布上格外刺眼。他坐在医院急诊室的椅子上,脸色苍白,但眼神异常冷静。陈默和虞倩赶到时,他正在向交警陈述事发经过。
“...我从机场高速下来,准备左转进入市区时,刹车突然失灵了。我试着拉手刹,但车速太快,直接撞上了隔离带。”方雪的声音平稳得不像是刚刚经历生死边缘的人。
“你的车昨晚停在哪里?”陈默问。
“机场长期停车场。我去邻市参加一个项目评审,去了三天。”方雪抬头看向陈默,“警官,苏瑾她...真的...”
陈默点头:“我们很遗憾。方先生,关于苏瑾的死,你有什么可以告诉我们的吗?她最近有没有异常表现?”
方雪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她一直很焦虑,尤其是最近一个月。我问她发生了什么,她总是说新书压力大。但我觉得不只是这样。”
“你觉得是什么原因?”
“我不知道。”方雪睁开眼,眼神里闪过一丝痛苦,“她总做噩梦,常常半夜惊醒,然后整夜不睡在书房写作。有时候我会发现她在书房里对着空气说话,好像在和什么人争论。”
虞倩轻声问:“她说过‘有罪’、‘惩罚’这类词吗?”
方雪猛地看向她:“你怎么知道?一个月前,有一次她喝多了,哭着说‘我这样的人不配幸福,我迟早要付出代价’。我问她什么意思,她却再也不肯多说。”
陈默记下这一点:“方先生,你和苏瑾是怎么认识的?”
“两年前,在一个书友会上。我是她的读者,被她的文字打动。后来我们开始约会,六个月前订婚。”方雪的声音低沉下去,“她是个很特别的人,敏感,善良,但又总是背负着一种沉重的忧郁。我总想帮她卸下那种重担,但似乎从来没能真正触碰到她内心的核心。”
“关于她的过去,你了解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