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以前,这种程度的错位,他咬咬牙,自己狠狠一掰,虽然痛彻心扉,但几分钟后就能勉强活动。
而现在,三天了,他还在和一块肌肉的“感觉”较劲。
“我做不到。”
林竞的声音很低,带着压抑的烦躁,“这根本没用!太慢了!”
江溯沉默地看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变化,但眼神深了些许。
“你觉得,你以前的方法,很快,很有效,是吗?”
林竞别开脸,没说话,但默认了。
“告诉我,”江溯的声音平稳地响起,“每次你‘很快’地把它掰回去之后,那里是彻底舒服了,还是总会留下一些酸胀、隐痛,或者在下次稍微用力时就更容易再次滑出去?你其他部位的疼痛,比如右肩,比如腰,是不是在你频繁处理左膝问题之后,出现得也越来越勤?”
林竞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住了。
江溯说的,分毫不差。
每一次暴力复位后,都会有一段或长或短的“虚弱期”,那个关节会变得格外“松动”,需要更加小心。
而全身仿佛是个整体,一处失守,处处告急。
“你的方法,是在问题出现后,用更大的破坏去掩盖上一次破坏留下的漏洞。
漏洞越来越多,越来越大,直到整个系统崩溃。”
江溯走到操作台边,调出一系列复杂的生物力学模型图,上面用红色标出了力线的异常传递和应力集中点,“我们现在做的,是在修补这些漏洞,重建正确的力学传递通道。
这个过程,不可能快。
就像你不能指望一座根基歪斜的楼房,一夜之间被扶正而毫发无伤。”
他关掉屏幕,走回林竞面前。
“慢,是因为你的身体需要时间学习、适应、改变它运行了十几年的错误程序。
快,通向的可能是永久的报废。”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仪器待机时低低的电流声。
林竞看着自己依旧错位的左膝,江溯的话像冰冷的凿子,敲碎了他最后一点侥幸的幻想。
他无法反驳。
因为那些日益频繁的警报,那些越来越难以驱散的深层疲惫,都是铁证。
“继续。”
江溯的声音打破沉默,“感受股内侧肌最深的那束纤维。
它连接着髌骨内侧缘。
想象它的收缩,是一股温和的、持续的内向拉力。”
林竞闭上眼睛,摒弃了所有急于求成的念头,也不再抗拒这种缓慢的煎熬。
他重新将意识沉入那片混乱的感知区域,不再试图“命令”肌肉,而是去“寻找”它,像在黑暗的池塘里摸索一粒特定的石子。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汗水再次浸湿他的鬓角。
忽然,在又一次细微的调整中,他捕捉到了一丝不同。
不是肌肉收缩的力量感,而是一种极其微弱的、位置上的“牵拉感”,从大腿深内侧的某个点,隐隐指向髌骨。
几乎同时,江溯的声音响起:“好,就是这个感觉。
保持住,非常轻微地,想象髌骨顺着这股牵拉,向内、向下,滑回它该在的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