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夜幕像一张浸透了墨汁的宣纸，缓缓覆盖了四合院。各家窗户里透出的昏黄灯光，在青砖地上切割出一个个温暖的光斑。林家的晚饭已经结束，碗筷收拾停当，李秀兰在厨房里烧着热水，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显然心情极好。妹妹林晓月趴在里屋的炕桌上，就着煤油灯的光亮，认真地写着作业。
林建国坐在外屋那张用了多年的旧藤椅上，手里拿着一个巴掌大小、锈迹斑斑的废弃轴承，正用一小块细砂纸，蘸着点煤油，慢条斯理地打磨着上面的锈痕。他的动作很轻，很专注，砂纸摩擦金属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在安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林修远坐在他对面的小板凳上，没有看书，也没有修炼，只是安静地看着父亲。橘黄色的灯光勾勒出父亲略显佝偻的脊背和那双布满老茧与细微划伤的大手。这双手，能操控冰冷的机器车出精度要求极高的零件，也能在此刻如此耐心地打磨一个毫无用处的废铁疙瘩。
“爹，”林修远轻声开口，打破了这份宁静，“今天……我拒绝了易大爷，您真的不觉得可惜？”
林建国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他没有抬头，目光依旧停留在那个轴承上，仿佛那是什么稀世珍宝。过了一会儿，他才缓缓说道：“可惜？有啥可惜的。”他的声音不高，带着一种历经世事的平和，“八级工是厉害，易中海为人处世也圆滑。但那条路，是他的路，不是你的。”
他抬起头，看向儿子，昏黄的灯光下，他的眼神异常明亮和清澈：“我林建国的儿子，有自己的主意，不图那点眼前的安稳，敢走自己认准的路，这是骨气！爹心里，只有骄傲，没有可惜。”
他的话语斩钉截铁，没有任何虚伪的客套。那股发自内心的信任与支持，如同暖流，瞬间包裹了林修远。他忽然明白，父亲下午在车间里的那番话，并非只是为了安慰他，而是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林建国放下手里的轴承和砂纸，用棉纱仔细擦了擦手，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修远，你既然选了不一样的路，有些话，爹得跟你念叨念叨。”
林修远立刻坐直了身体，做出认真聆听的姿态。
“咱们这四合院，看着不大，就是一汪水塘。”林建国用他习惯的、带着车间烙印的比喻开始，“水面底下，暗流多着呢。易中海是水面上看得见的大鱼，讲究个面子和掌控，你今儿个驳了他的面子，他明面上不会说啥，但心里肯定记下了。往后，在他面前，恭敬要有，但心里得留个心眼，别什么事都跟他交底。”
林修远点了点头。父亲虽然憨厚，但并非不通人情世故，他对易中海的判断，与自己不谋而合。
“还有许大茂那种，”林建国皱了皱眉，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那就是水底的泥鳅，滑不溜手，心思不正，见不得别人好。你如今风头盛，他嫉妒心强，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想使绊子。对这种人，要么不理他，要么就得找准机会，一次把他打疼了，让他不敢再冒头。不过，咱不主动惹事。”
“我明白，爹。”林修远应道。许大茂这种小人，他自有手段应对。
“院里其他人，”林建国继续道，“像阎埠贵家，算盘精，但还算讲道理，你帮过他家解成，这份人情他们记着，面上关系要维持。后院的刘海中，官迷，好个面子，顺着他点说话，没啥坏处。至于贾家……”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无奈，“那老婆子胡搅蛮缠是出了名的，尽量远着点，沾上了就是一身腥。秦淮茹……唉，也是个不容易的，但心思太重，也别走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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