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战站在焦土边缘，脚底的碎石还在微微震颤。他没有回头，风无垢已经昏迷，被他安置在三丈外的一块断岩之后。他用剑气在地上划出一道浅痕，又以指为笔，在虚空中点下三处方位，布下一个简易阵法。这阵法不能挡强敌，但能预警。
他做完这些，才一步步向前走。
前方百丈，那道裂缝比刚才宽了近一倍。原本只是细如发丝的裂口，现在已能容一人侧身穿过。裂缝边缘的空间像水波一样扭曲，灰黑色的雾气不断涌出，带着腐朽的气息。第一缕阴风已经落地，吹得地上的枯叶打着旋儿飞起，碰到雾气的瞬间就化成了粉末。
林战停下脚步。
他抬起右手，掌心朝前。一股阻力迎面压来，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那不是实体，是纯粹由鬼气凝聚而成的能量屏障。他的手臂肌肉绷紧，暗金纹路从袖口蔓延而出，在皮肤下缓缓流动。道体自动激活，抵御着那股侵蚀之力。
就在这时，虚空炸开一声冷笑。
“血祖，你该感谢本座放你出来。”
声音不高，却直接钻进脑海，像是有无数根针扎进太阳穴。林战眉头一皱，立刻屏息凝神。他没有回应，只是双眸猛然睁开，血光迸现。
血轮天眼开启。
视野瞬间变化。那些翻滚的鬼气在他眼中变得透明，他能看到其中隐藏的脉络——一条条漆黑的能量线，从裂缝深处延伸出来，连接着某个高处的存在。那不是自然形成的裂隙，是被人强行撕开的。
他抬头。
天空之上，一道身影缓缓浮现。
那人身材高大，披着黑色长袍，袍面上绣着密密麻麻的符文，每一笔都透着死寂之意。他手中握着一面巨幡，幡杆足有两丈长，通体漆黑，幡面垂落下来，绘着万千鬼影，有的哀嚎，有的挣扎，有的正张嘴吞噬同伴。
黄泉炼狱幡。
林战一眼认出这件邪器。他在万道剑宗的古籍残卷里见过记载，此幡以九幽冥铁为骨，百万怨魂为引，祭炼千年才能成形。一旦展开，可召百里鬼潮，炼化生灵魂魄。
此刻，那幡正轻轻摆动。
随着它的晃动，裂缝中的鬼气如潮水般涌出，化作一条条黑蛇般的气流，在空中盘旋缠绕。其中几道突然暴起，化作鬼龙模样，张牙舞爪扑向林战。
林战不动。
他双脚稳立原地，双手缓缓抬起，掌心相对。血轮在他双眼中急速旋转，视线穿透鬼龙表象，直击其核心。他看到，在每一只鬼龙体内，都藏着一丝猩红的能量——那不是普通的鬼力，而是某种极为精纯的生命本源。
他瞳孔微缩。
这股气息……和他体内的道体同源！
不止如此。当他的血轮锁定那股力量时，眉心的鸿蒙道印突然传来一阵灼热。那不是警告，也不是排斥，而是一种……共鸣。
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被唤醒。
他猛地将目光投向空中的身影。
血轮全开。
这一次，他不再看鬼气，也不再看幡旗，而是直视对方的身体内部。透过皮肉骨骼，他看到了那人的丹田位置——一团拳头大小的猩红精元，正被七根黑色锁链死死困住。那团能量不断跳动，像是活物一般想要挣脱束缚。
林战嘴角扬起。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这鬼王敢说“放你出来”。
原来他早就偷走了属于血祖的东西。
“原来是你。”林战开口，声音低沉，却清晰传入高空，“偷了血祖的东西，还敢在这儿装神弄鬼？”
话音落下，四周鬼气猛然一滞。
空中的鬼王动作顿了一下。他低头看向林战，红色的眼瞳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即化作冷笑。
“呵……”他轻笑一声，“小小年纪，倒是有几分见识。不过你知道什么？你以为你是谁？一具残缺的躯壳，一个靠着别人遗泽苟活的废物，也配提‘血祖’二字？”
他手中幡旗猛然一挥。
轰！
整片天地仿佛都被染成了黑色。裂缝骤然扩张，直径已达十丈。无数鬼影从里面爬出，有的只剩骨架，有的浑身烂肉，全都朝着林战的方向扑来。地面开始塌陷，泥土翻涌，像是下面有东西要钻出来。
林战依旧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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