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画了一辈子的图,被人当废纸看了十几年。
现在,终于有人看懂了。
终于……有人需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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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城南,周老板的回收站办公室里。
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敲开门,走了进来。他是周老板手下的核心合伙人,姓赵,负责业务拓展和客户维护。
“老板,”赵经理在办公桌前站定,脸色平静,“有件事,我想跟您说说。”
周老板正看手机,头也不抬:“说。”
“我想辞职。”
周老板猛地抬起头:“什么?”
“我想辞职。”赵经理重复一遍,“去轮回合作社。”
办公室里安静了几秒。
周老板笑了,笑容很冷:“小赵,你脑子也进水了?陈凡那小子,就是个傻子!花八万多请个老头,还优先处理别人的湿货,他撑不了几天!”
赵经理没说话。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放在办公桌上。
“这是我做的市场调研。”他说,“过去一个月,咱们站里的客户流失率是百分之十五。流失的客户里,有八成转去了合作社。”
周老板抓起那张纸,扫了一眼,脸色变了。
“为什么?”他咬牙问。
“因为合作社给的价格公道,不压秤,不玩花样。”赵经理说,“还因为他们有‘价格指数’,价格透明,货主们知道自己没吃亏。”
他顿了顿,看着周老板。
“老板,咱们这些年,靠压价、靠吃秤头、靠信息不对称赚钱,还能赚多久?现在货主们都不傻了,手机上一点就能查到行情。咱们那一套……行不通了。”
周老板把纸摔在桌上。
“那又怎么样?陈凡那种做法,是自寻死路!等他倒了,市场还是咱们的!”
“等他倒了,”赵经理轻声说,“那些被他帮过的散户、小站,还会相信咱们吗?”
周老板语塞。
“而且,”赵经理继续说,“我打听了,合作社给孙广厚那八万多,不是白花的。那张老图纸上的齿轮设计,可能真值钱。陈凡不是傻,他是看得比咱们远。”
他退后一步,微微鞠躬。
“老板,这些年谢谢您。但我想跟个有人情味的‘傻子’干。心里踏实。”
说完,他转身,拉开门,走了出去。
门轻轻关上。
办公室里,周老板呆呆地坐在椅子上。
桌上那张市场调研报告,被窗外的风吹起一角。
上面清晰地写着:
“客户反馈:合作社诚信,价格透明。”
而此刻,窗外楼下,赵经理走出大门,拿出手机,拨通了晓雪的电话。
“喂,是晓雪吗?我是城南老周站的小赵。我想问问,合作社还招人吗?”
电话那头,晓雪的声音清晰温和:
“招。只要踏实肯干,我们都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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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夕阳西下。
合作社技术部的窗户开着,晚风吹进来。
孙广厚还坐在会议桌前,给几个年轻技术员讲解图纸细节。老人说得很投入,偶尔用手比划,眼睛里闪着光。
苏晴拄着拐杖站在旁边,看着墙上投影出来的齿轮组三维仿真结果——噪音降低了百分之三十八,振动幅度减少了百分之四十五。
她嘴角露出笑容。
窗外马路上,那辆黑色轿车缓缓驶过。
车里,马涛放下望远镜,脸色阴沉。
副驾驶的小王小声说:“马哥,那老头……好像真有点东西。我刚托人打听了,那张齿轮图纸,可能真值钱。”
马涛没说话。
他只是盯着技术部窗户里那个佝偻但挺直的身影,盯着那些围在老人身边、认真听讲的年轻人。
很久。
然后,他冷笑一声。
“值钱又怎么样?图纸是死的,人是活的。”
他发动车子,缓缓驶离。
“等凌总的分拣中心建起来,这些老掉牙的东西,都得进垃圾堆。”
车子汇入车流,消失在下班高峰期的街道上。
技术部里,孙广厚讲完了最后一个细节,端起杯子喝了口水。
他抬起头,看向窗外。
夕阳的余晖照进来,落在他花白的头发上,落在那张泛黄的图纸上,落在那些年轻而专注的脸上。
老人笑了。
笑得很踏实。
他知道,自己这枚被尘封了十几年的“勋章”,终于……
擦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