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基地的日子像上了发条的钟表,精准而重复,但人员的流动却提醒着每个人,战争这头巨兽永不满足,它持续地吞噬着血肉,又不断地要求新的填充。克鲁格,我们沉默而高效的临时炮手,终于等到了他的调令——他被调往一个正在组建的、装备更新式三号坦克的装甲连。对于他而言,这或许是一种晋升,也是离开我们这个承载着过多沉重记忆的车组的机会。
没有隆重的告别,只是在一天训练结束后,他默默地收拾了自己不多的个人物品。他向我们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脸上依旧是那副近乎漠然的表情,但在他转身离开前,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在“艾玛2”布满新旧伤痕的装甲上停留了片刻,然后看向我和威廉,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祝好运。”他沙哑地说了一句,便转身融入了基地的人流,仿佛从未出现过。
我和威廉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都有些复杂。克鲁格不是奥托,我们之间从未建立起那种炽热的战友情谊,但他的可靠、精准和那份深藏的创伤,已经成为了“艾玛2”车组记忆的一部分。他的离开,意味着那个炮手的位置,再次空了出来。这已经是这辆二号坦克的第三个炮手了。
空缺没有持续太久。第二天上午,连长就带着一个陌生的年轻士兵来到了我们车组面前。
“穆勒,鲍尔,这是分配给你们的的新炮手,埃里希·沃尔夫。”连长的介绍简洁明了,“沃尔夫是新补充的兵员,基础训练成绩优秀,你们带带他。”
我们看向这个叫埃里希·沃尔夫的年轻人。他看起来非常年轻,大概只有十八九岁,甚至可能更小,脸上还带着未曾完全褪去的稚气,金色的短发修剪得整整齐齐,蓝色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混合着紧张、兴奋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恐的光芒。他穿着崭新的作战服,浆洗得笔挺,与我们身上那些饱经风霜、沾满油污的旧军装形成了鲜明对比。他站得笔直,双手紧贴裤缝,努力想做出沉稳的样子,但那微微颤抖的手指和过于用力的站姿出卖了他内心的不安。
“埃里希·沃尔夫,听从您的命令,车长先生!” 他向我们敬礼,声音洪亮,甚至带着点少年人特有的清脆,与克鲁格那沙哑的低沉截然不同。
我回了个礼,目光审视着他。又是一个奥托般的年纪,但却没有奥托那种自来熟的活泼和天真的兴奋。眼前这个年轻人,更像是一张被精心描绘过、却尚未经历过风雨冲刷的白纸,他的兴奋之下,隐藏着对未知战场的深深恐惧。我注意到他的目光在扫过“艾玛2”车身上那些清晰的弹痕和粗糙的附加装甲时,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
“欢迎加入‘艾玛2’车组,沃尔夫。”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和,不想吓到他,“我是车长卡尔·冯·穆勒,这位是驾驶员威廉·鲍尔。”
威廉只是点了点头,他那双锐利的蓝眼睛在埃里希身上扫过,没有多余的表情,但我知道,他正在评估这个新成员的心理状态和潜在的可塑性。
“这……这就是我们的坦克吗?”埃里希有些怯生生地开口,目光带着敬畏,再次投向“艾玛2”,仿佛在看一头传说中的巨兽。
“是的,‘艾玛2’。”我拍了拍冰冷的装甲,“它经历过波兰和挪威,是个可靠的老伙计,但也需要细心照料。来吧,熟悉一下你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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