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鹿抢先一步扶住了他：“李叔不必多礼。”他环视着这片绝望的景象，心中沉重，但脸上尽量保持平和，“父亲让我来看看，以后这边的事务，暂时由我接手。”
李瘸子和他身后几个面有菜色的辅兵都愣住了。少主？来管这鬼地方？
张鹿没有理会他们的惊愕，径直走向一个靠着窝棚咳嗽不止的老妇人面前，蹲下身，温和地问道：“老人家，哪里不舒服？”
老妇人惊恐地看着他，不敢说话。
张鹿又看向旁边一个抱着瘦小婴儿、眼神空洞的年轻妇人：“孩子的父亲呢？”
那妇人嘴唇哆嗦了一下，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上月，跟刘大头领出去，没……没回来。”
刘大头领……张鹿想起了庆功宴上那个肥硕的身影。
他没有再多问，站起身，对李瘸子道：“李叔，把营里还能动弹的人都召集起来，我有话说。另外，把所有能吃的粮食，都集中起来。”
王胡子忍不住低声道：“少主，这些人……没什么用处了。大帅拨付的粮草本就不多，我们是不是……”
张鹿看了他一眼，眼神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照我说的做。”
那一刻，王胡子从这个他从小看大的少年眼中，看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令人心折的力量。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是！”
站在一片稍微空旷的坡地上，看着下方聚集起来的、密密麻麻却死气沉沉的人群，张鹿深吸了一口气。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从今天起，我来管这个营。”
“我知道，你们很多人觉得自己被放弃了，是在这里等死。”
人群微微骚动，无数道麻木的目光看向他。
“但我告诉你们，只要还有一口气，就不是废物！”
“黑山军不养闲人，但也不会抛弃任何一个还有用的弟兄，和他们的家眷！”
“我会重新登记名册，能劳作的，无论男女，按能力分配活计——修缮营寨、编织草鞋、采集野菜、照顾伤患，都能换口粮！”
“所有的粮食，由营里统一管理，按劳、按需分配！谁敢克扣，军法从事！”
他没有讲什么大道理，用的都是最直白、最实际的语言。生存，是这里唯一的话题。
人群彻底安静了下来，那些麻木的眼睛里，似乎有了一点微弱的光。
张鹿知道，这只是第一步，无比艰难的第一步。但这是他在这个时代，播下的第一颗属于他自己的种子。
他站在坡上，看着下方那些重新燃起一丝希望的脸庞，仿佛看到了未来燎原的星火。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