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韵芝又看了他一眼，转身端着水杯上楼了。走到楼梯拐角，她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客厅。李承光已经重新拿起手机，但表情紧张地飞速打字，显然是在跟那个“社团”里的人汇报刚才的险情。
……
许言智的公寓，客厅里只开了一盏光线柔和的落地灯，空气中还残留着一点点补光灯关闭后的余温，以及淡淡的、属于拍摄道具的甜点香气——那是为了“我是三口”最新一期视频所使用的材料。
回完社团群的消息后，许言智斜靠在宽大舒适的沙发上，略显疲惫地闭目养神。
温可昕则蜷在他身边，脑袋轻轻靠在他的肩窝，一手拿着自己的手机，另一只手无意识地绕着许言智卫衣的抽绳。她洗完澡过来的，散发出清淡好闻的洗发水香味，与许言智身上干净的气息交织在一起。
两人刚刚结束视频的拍摄和初步剪辑讨论，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享受着一天中难得的、只属于彼此的宁静时刻。
在这个女多男少、女性通常占据更主动社交地位的社会里，他们此刻的姿态却显得格外自然亲昵——许言智的手臂松松地环着温可昕的肩背，是一种充满占有和保护意味的姿势；而温可昕依偎着他，全然信赖，偶尔会用额头蹭蹭他的下颌。
“累吗？”许言智闭着眼，低声问，手指轻轻梳理着她丝滑的发丝。
他指尖传来的温度和轻柔触感，像带着微弱的电流，让温可昕沉浸在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与舒适里。她几乎就要顺着这股暖意，更放松地依偎过去。
然而，就在下一秒，一种迟来的、根植于这个社会常规的认知，像一根细小的刺，轻轻扎了她一下。
等等……
温可昕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瞬。在她从小到大的认知和环境里，亲密关系中的主导权和主动安抚的角色，通常是由女性来承担的。男性更多是接受呵护、被引领的一方，即使温柔体贴，也很少会如此自然、甚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温和掌控感，去抚摸女伴的头发，将她全然纳入自己的气息范围。
现在这情形……怎么感觉像是自己完全被包裹在他的气息和节奏里，像个需要被安抚的小动物？
这个念头让她脸颊微微发烫，一半是羞赧，一半是某种不服输的、想要“纠正”这种“错位”的冲动。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突然挺直了原本放松倚靠的脊背，从许言智的臂弯里稍稍退开一些距离，抬手拢了拢自己刚才被他抚弄过的发丝，动作带着一丝刻意的“整理”意味。
然后，她转过头，看向许言智，脸上原本的慵懒和依赖迅速褪去，换上了一副努力显得更“正经”、更符合传统“主导者”预期的表情，甚至还清了清嗓子。
“咳，还好，不算太累。”她的声音比刚才清晰、平稳了许多，刻意收敛了那种依偎时的柔软，“倒是你，忙了一天，又剪辑视频，才是真的辛苦了吧？”
她说着，甚至还伸手，学着长辈或强势女性照顾男性伴侣时那样，生疏地、略带僵硬地拍了拍许言智的肩膀，仿佛在履行某种“关怀”的职责。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和略显刻意的动作，让许言智完全愣住了。
他缓缓睁开眼睛，手臂还维持着刚才环抱的姿势，只是怀中已经空了。他看着温可昕那副强作镇定、试图“拿回主导权”的模样，先是困惑，随即，一种了然的、混合着无奈和宠溺的笑意，慢慢在他眼底漾开。
他大概猜到了她在“别扭”什么。
“我？”许言智没有拆穿，只是顺着她的话，语气依旧温和，甚至带着点纵容的意味，“是有点。不过……”他故意顿了顿，目光落在她故作正经的脸上，“刚才有人靠着的时候，感觉所有的累都值了。”
这句话，既坦诚了自己的感受，又巧妙地绕开了所谓的“主导权”问题，只是单纯地表达了“她的存在”对他而言就是最好的慰藉。
温可昕被他这么一说，脸上努力维持的“正经”差点破功，耳根又开始隐隐发烫。她瞪了他一眼，但那眼神里已经没了刚才刻意的疏离，反而多了几分被看穿心思的羞恼和一丝藏不住的甜意。
她发现自己好像……并不真的讨厌刚才那种被他全然呵护的感觉。甚至，有点喜欢。
许言智看着她眼神的细微变化，笑意更深。他没有再试图去搂她，只是轻轻握住了她刚才拍自己肩膀、此刻显得有些无处安放的手，指尖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了一下。
“所以，”他声音放得更柔，“别急着当‘大家长’。在我这里，你可以只是温可昕。”
这句话，像是一把钥匙，轻轻打开了温可昕心脏隐藏开关。
“轰”的一下，比刚才更汹涌、更彻底的热意瞬间席卷全身。从被他握住的手背开始，滚烫的温度沿着手臂一路蔓延，直冲头顶，又迅速向下，连脖颈和耳后都染上了艳丽的绯红。她感觉自己的脸颊烫得吓人，仿佛能蒸腾出热气。
那股因社会规训而升起的、想要“纠正角色”的别扭劲儿，被这句直击核心的温柔话语彻底击碎、融化。
不必时刻紧绷着那根符合社会期待的弦。在他面前，在她自己选择的这个人面前，她可以允许自己流露出疲惫、依赖、甚至一点点笨拙和……像现在这样的，不知所措的害羞。
这个认知带来的冲击，远比角色错位更让她心慌意乱，却也……甜得发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