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毫无底气，甚至带着点自暴自弃的意味，更像是一种变相的“任凭处置”。
许言智看着她这副明明害羞到快要爆炸、却还要强装镇定的模样，心软得一塌糊涂。他知道不能再逗她了，否则这只煮熟的虾子可能真的要“熟透”或者“逃跑”了。
他直起身，稍微拉开一点距离，给了她一点点喘息的空间，但目光依旧温柔地锁着她。
“嗯……让我想想。”他作势思考，指尖轻轻点了点下巴，视线在她泛红的脸颊和躲闪的眼睛上流连，“护卫大人成功完成任务，确保了社团成员的人身安全，击退了潜在威胁……功劳不小。”
他的语气一本正经，像是在进行某种严肃的评定，但眼底的笑意却出卖了他。
温可昕被他这煞有介事的样子弄得又好气又好笑，紧张感倒是消散了一些，忍不住小声嘟囔：“知道就好……”
许言智假装没听见她的嘀咕，继续道：“这么大的功劳，普通的奖励恐怕配不上。”他顿了顿，似乎在认真权衡，“这样吧，奖励分成两部分。”
“第一部分，”他微微弯腰，从旁边的茶几上拿起自己的手机，操作了几下，然后递到温可昕面前，“归月账号‘我是三口’下一期视频简介里，会永久加上‘特别感谢女友：护卫大人w’。”
温可昕的目光紧紧锁定在手机屏幕那行新添的文字上——“特别感谢女友：护卫大人w”。 暖色的灯光映着她骤然怔住的侧脸，眸子里清晰地映出那行小字，以及其背后沉甸甸的意味。
这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她以为的“奖励”，或许是更亲密的拥抱，或许是某句郑重的承诺，甚至是一份小小的礼物。却没想到，会是如此公开的、带着宣告性质的“署名”。
这不仅仅是感谢，更像是一种归属的标记，一份无声却坚定的“绑定”。
一股滚烫的暖流自心口炸开，迅速涌向四肢百骸，比刚才的亲吻更让她悸动。先前的羞涩被一种更沉静、更扎实、仿佛落地生根般的喜悦所取代。她感觉自己的指尖都有些微微发麻。
然而，许言智接下来的话，却像一根细小的冰针，猝不及防地刺破了这层喜悦的暖膜。
“不过，我的‘护卫大人’，以后可要帮我分担一点私信攻击咯。” 许言智的语气带着玩笑般的轻松，试图冲淡这略显正式的气氛，嘴角甚至还噙着一丝笑意。
但这句话落在温可昕耳中，却让她瞬间如遭雷击，整个人僵住了。
“私信……攻击？”她喃喃地重复，声音很轻。
这四个字像一把钥匙，猛地打开了她先前被喜悦和甜蜜暂时蒙蔽的思绪闸门。是啊，私信攻击……她怎么会忽略了这么明显的事情？
李承光仅仅是因为发来一个风格相似的视频，就引来了米兰那样现实中的骚扰和威胁。而许言智呢？他作为“我是三口”这个账号的主人，一个在女尊社会背景下、以“展现男性不传统穿搭与生活方式”为特色，甚至隐隐挑战着某些刻板印象的视频创作者，他所面对的线上压力，怎么可能比李承光小？
甚至，只会更多、更尖锐、更隐蔽。
那些匿名的私信里，会充斥着怎样的质疑、嘲讽、贬低，甚至更不堪入目的言语攻击？她从未听许言智提起过，他也总是表现得从容不迫，仿佛那些视频下的争议和偶尔冒出的不和谐声音，都只是微不足道的背景噪音。
可那怎么可能只是噪音？
在这样一个男性通常被期望更保守、更遵循传统性别角色表达的社会里，许言智的“出格”行为，无异于在平静的湖面投下石子。喜欢他、支持他的人或许不少，但看不惯他、认为他“不安分”、“哗众取宠”甚至带有恶意揣测的人，恐怕也绝非少数。那些躲在屏幕后的恶意，会如何中伤他？
而自己，口口声声说喜欢他、支持他，甚至今晚还为自己能“保护”他而隐隐自豪，却竟然……从未真正设身处地去想过，他独自一人面对这些无形的压力和伤害时，会是怎样的心情？他又是如何消化那些恶意的？
一股强烈的自责和钝痛猛地攥住了温可昕的心脏，比刚才意识到自己忽略他可能面临的危险时更甚。她一直沉浸在他为自己构建的安稳、可靠的形象里，享受着他的照顾和包容，却忽略了他也是人，也会受伤，也需要被理解和保护，尤其是在这个对男性并不总是宽容的环境里。
她想起他偶尔流露出的疲惫，想起他深夜仍在剪辑视频的专注侧脸，想起他总是将负面情绪轻描淡写带过的样子……原来，那些平静之下，可能藏着她未曾察觉的暗流。
许言智察觉到面前人的僵硬和沉默，认真看去，只见温可昕的脸色微微发白，刚才的喜悦和羞涩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震惊、痛楚和深深自责的神情。她甚至没有看他，只是失神地盯着虚空某处，嘴唇抿得发白。
他立马把私信与李承光的事联系在一起，从发现自己可能说错话了。
“可昕？”许言智心下一紧，连忙收起玩笑的语气，轻轻晃了晃她，“怎么了？我开玩笑的，那些私信没什么，我都习惯了，真的……”
他的解释反而像一把盐，撒在了温可昕心口的伤口上。习惯了？他怎么能用这样轻松的语气说“习惯了”？
温可昕猛地抬起头，眼眶已然微微泛红，不是委屈，是懊恼和心疼。她看着许言智近在咫尺的、带着担忧的俊朗面容，声音有些发颤，却异常清晰：“对不起……言智，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许言智愕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