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手里的筷子“啪”地往陈招娣头上敲去，力道不轻不重，却带着十足的嗔怪：“死丫头片子！嘴里没个把门的！那都是多少年前的糊涂事，也敢拿出来说！”
陈招娣捂着后脑勺，缩着脖子笑，眼底却藏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羡慕，她刚才也看得清楚，大姐塞在衣兜里的白面，边角还冒着热气，那是母亲今天特意跟供销社同事换的白面，家里四口人，每人就分到一个，大姐自己舍不得吃，也要留给路飞。
其实她又何尝不明白大姐的心思？路飞哥往院里走的时候，她也总爱趴在窗台上偷偷看。
身高一米八的大个子，足足比院里其他人高半个头，皮肤是那种少见的白皙，不像院里其他汉子总晒得黝黑，眉眼生得俊，见谁都笑，一笑嘴角就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有次半夜起夜不小心看到路飞哥光着膀子在院里水池冲凉，那腹部的肌肉，自己可偷偷数过，足足有八块，也不知道路飞哥整天窝头咸菜的怎么长得。
不过白面馒头也是真好吃，她可舍不得给别人。
“笑！还笑！”陈氏又瞪了大女儿一眼，可语气里的火气已经弱了大半，只是拿起筷子往陈珊珊碗里拨了点白菜，“吃你的饭！女孩子家要矜持一点，别整天上赶着！”
“妈，路飞哥真不是您想的那样，他心细着呢。”陈珊珊还在小声辩解，手紧紧攥着衣兜里的白面，生怕被母亲拿走，“上回卫国放学淋雨，还是他把伞借给卫国，自己淋着回来的……昨天人家还来咱家帮忙换电灯泡，新灯泡还是路飞哥买的呢！”
“那也不行！”陈氏把筷子往桌上一放，声音又提了点，“看他那双桃花眼，整天笑咪咪的，一看就不稳重，和他爹当年一个德行！他爹当年就是凭着一张好脸，骗了多少姑娘家，我可不能让你走老路！”
陈珊珊垂着头，手指反复摩挲着衣兜里温热的白面馒头，声音轻得像蚊子哼，却带着一股子拗劲：“反正……我这辈子就认定路飞哥了。”
这话一出口，饭桌上瞬间静了。陈氏刚要发作，院门口突然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是路飞踩着青石板往后院走的动静。
陈珊珊耳朵尖，一下子就听出来了，手里的筷子“啪”地撂在桌上，三两口就把碗里的窝头塞进嘴里，嚼得脸颊鼓鼓的，含糊着喊了句“我饱了”，不等陈氏开口阻拦，揣着衣兜里的白面馒头就往门外冲。
“你这丫头！”陈氏气得拍了下桌子，刚要起身去追，却被陈招娣拉住了胳膊：“妈，姐都跑了，您追也没用，再说……路飞哥刚回来，姐说不定就是去谢谢他修电灯泡的事。”
陈珊珊一口气跑到路飞家门前，胸口还在起伏，她理了理衣角，摸出兜里的白面馒头拿在手里。
“路飞哥，我妈今天蒸了白面馒头，我……我吃不完，给你拿一个。”
路飞刚到家，还没坐下，就看陈珊珊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个白面馒头。
路飞愣了下，刚想推辞，就见陈珊珊红着脸又开口：“对了，三大爷下午跟我说，你今天去轧钢厂报到了？是不是真的？”
他这才明白陈珊珊是特意来问这事的，笑着点头：“是真的，分到动力科，技术十六级，每月能拿三十七块，还有一块五补贴，一共三十八块五。”
“三十八块五？”陈珊珊眼睛一下子亮了，声音都拔高了些，手里的馒头差点掉在地上，“那……那可是正经国营厂的铁饭碗啊！路飞哥，你太厉害了！”她笑得眉眼弯弯，之前藏在眼底的紧张全没了，只剩真心的高兴，她就知道，路飞哥不是妈说的那种不靠谱的人，他有本事，以后肯定能过好日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