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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嘀 —— 嘀 —— 嘀 ——”
尖锐到刺耳的警报声突然撕裂温室控制室的宁静，像是一把生锈的锯子狠狠刮过铁板。杨明睿指尖还停留在触控屏边缘，那句 “这下算是彻底调试完毕” 刚滚到嘴边，就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呛了回去。原本一片翠绿的系统主界面瞬间被猩红的警告框吞噬，密密麻麻的红色数据流疯狂刷新，最顶端的黑体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每个人眼底 ——
【紧急预警！温室 3 区星际草莓植株检测到未知病原体！细胞活性持续下降！当前存活率：97%→93%→89%！】
“怎么回事？！” 杨朵手里的平板 “啪” 地砸在操作台上，钢化膜裂开一道蛛网状的纹。她弯腰去捡，手指却不受控制地发颤，连带着平板边缘的金属壳都磕出了清脆的响，“刚才我远程调滴水量还好好的！通风口也正常打开了，怎么会突然报病原体？”
李根生猛地从折叠椅上弹起来，椅子腿在水泥地上划出刺耳的吱呀声。他那双手布满老茧，指关节因为常年握农具、拧阀门而显得格外粗壮，此刻按在键盘上却精准得惊人，指尖翻飞间，屏幕上的画面瞬间切换到温室 3 区的实时监控。摄像头特写镜头里，原本叶片饱满、带着珍珠光泽的星际草莓苗，叶背上竟浮现出一层极淡的灰白色霉点，像是撒了层细盐，不仔细看根本察觉不到。
“别慌！先切断 3 区独立循环系统！” 李根生的声音沉得像压了块石头，额前的碎发被急出来的汗粘在皮肤上，“杨教授，把作物生长模型调出来，对比 3 区近一小时的温湿度、土壤肥力数据！卢瑞，去把温室应急通道的门打开，准备好防护服，一旦数据失控，我们得现场取样！”
卢瑞刚喝进嘴里的矿泉水一口喷在地上，呛得直咳嗽：“不是吧李叔？刚夸完系统万无一失，这就来个‘惊喜大礼包’？” 他嘴上抱怨着，身体却已经冲出门去，工装裤的裤脚扫过墙角的工具箱，发出哗啦一阵响，“防护服在西边储藏间对吧？我这就去拿！”
杨明睿的眼镜滑到了鼻尖，他却没顾上推，手指在触控屏上飞快地滑动，作物生长模型的三维立体图瞬间展开，红色的异常曲线像条毒蛇，死死缠绕在原本平滑的生长轨迹上。“不对！模型里没有这种病原体的记录！” 他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急促，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星际草莓的抗逆性是普通草莓的三倍，我模拟过一百八十种常见病虫害，都不会导致细胞活性下降这么快！”
“会不会是系统误报？” 杨朵攥着平板，指腹因为用力而泛白，屏幕上还停留在刚才 “执行成功” 的反馈界面，和此刻控制室里的猩红警报形成刺眼的对比。她咬着下唇，眼神里满是慌乱，“刚才我操作的时候，所有参数都在正常范围里，滴水量 0.6 升 \/ 小时，通风口开度 30%，光照强度
勒克斯，都符合模型要求啊！”
李根生没有接话，他调出 3 区的历史数据曲线，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屏幕上，湿度曲线在十分钟前有一个极其细微的波动，从 65% 突然跳到了 72%，又在三秒内恢复正常。“这里有问题。” 他伸出粗粝的手指，点在那个波动点上，“杨教授，你看，湿度瞬间超标，虽然只有三秒，但星际作物对环境变化极其敏感，会不会是这个触发了病原体？”
杨明睿顺着他的手指看去，脸色瞬间变得凝重：“不可能啊，通风系统的响应速度应该是 0.5 秒，就算湿度超标，也会立刻调整，怎么会持续三秒？” 他猛地抬头，看向控制室外的温室方向，声音里带着一丝自我怀疑，“难道是我设计的通风管道有死角？还是传感器出了故障？”
“先别纠结原因！” 李根生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现在最要紧的是控制住病原体扩散。杨教授，你能不能根据模型，立刻计算出抑制这种病原体的温湿度阈值？我来调整 3 区的独立参数，杨朵，你用平板远程控制喷雾系统，准备喷洒广谱抗菌剂 —— 记住，只喷 3 区，千万别波及其他区域！”
杨朵连忙点头，手指在平板上飞快操作，可刚点开喷雾系统的控制界面，就忍不住叫出声来：“李叔！不行！喷雾系统的操作权限被锁定了！” 她把平板递到李根生面前，屏幕上显示着 “权限不足，无法执行操作” 的提示，“刚才我还能调滴水量和通风口，怎么喷雾系统会被锁？”
李根生看了一眼平板，又转头看向自己刚设置好的权限管理界面，眼底闪过一丝了然：“是我锁的。” 他的声音平静了些，手指在键盘上敲了两下，调出权限列表，“普通操作比如调温湿度、通风滴灌，我给了二级权限，但是喷洒药剂、切断循环这些高危操作，必须要我或者杨教授的一级权限授权才行。”
“都什么时候了还管权限！” 杨朵急得眼圈都红了，声音带上了哭腔，“再晚一点，3 区的草莓苗就全完了！我们投入了这么多钱，这么多时间，不能就这么毁了啊！”
杨明睿也看向李根生，眼神里带着询问：“根生，现在情况特殊，能不能先临时开放权限？”
李根生没有立刻回答，他盯着屏幕上持续下降的存活率数据，85%、83%、81%，每一个数字的跳动都像锤子敲在心上。他想起二十年前的那个夏天，也是这样一个闷热的午后，他手下的一个年轻员工嫌麻烦，私自修改了大棚的通风参数，没等到他审核就执行了操作，结果一夜之间，棚里的稀有品种全染上了白粉病，颗粒无收。那天老板的怒骂、员工的懊悔、自己看着成片枯萎的作物时的绝望，像潮水一样涌进脑海，压得他胸口发闷。
“丫头，不是我不近人情。” 李根生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设置这个权限？二十年前，我就是因为没把好权限这关，让一个毛手毛脚的小子瞎操作，毁了一棚的苗，老板差点跳楼，我也差点砸了自己吃饭的家伙。”
他抬起手，指腹摩挲着键盘上的回车键，那里的漆已经被磨掉了一块，“高危操作一旦出错，不是改回来就能弥补的，我们赌不起。”
杨朵愣住了，她看着李根生眼底的红血丝，看着他那双手上因为常年劳作留下的疤痕，突然就说不出话来。刚才的慌乱和指责像被冷水浇灭，只剩下满心的愧疚：“李叔，对不起，我……”
“现在不是说对不起的时候。” 李根生打断她，手指在键盘上快速输入密码，“杨教授，授权通过，你赶紧算阈值！杨朵，我已经给你临时开放喷雾系统权限，记住，剂量只能按常规的 70% 来，星际作物娇贵，浓度太高会烧苗！”
